炸裂,数以百计的铅弹从中激射而出;或是在地面炸开,冲天火光拔地而起……
不仅仅是炮垒,整个围攻阵地都在狂轰乱炸中凄厉的哀鸣——成片的临时工事不是被砸成废墟,就是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冬日冰冷的泥土,在火光与气浪的洗礼中崩裂塌陷。
刚刚击退了数倍敌人的列兵们甚至来不及庆祝,一个个分散开来,躲在炮垒的各个角落,紧贴着护墙的身影瑟瑟发抖,十分的无助。
就连一脸兴奋的卡尔·贝恩此刻也是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的看向安森,还有他身后被捆起来的年轻骑士
“我说你到底抓了个什么人回来,让对面这么歇斯底里的开炮?!”
“帝国骑士,好像还是个贵族。”
“废话,看也知道是个贵族,我问的是名字!”卡尔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了。
“嗯…好像是叫路易·贝尔纳来着。”
“什么?!”
瞬间面无血色的卡尔,冒着炮火一把冲上来拽住安森的衣领,又惊又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满是轻松的面庞“我的副官大人啊!你、你知道要塞里的帝国将军叫什么吗?!”
“不知道。”
安森很诚实的摇摇头。
“克罗格·贝尔纳,帝国高阶骑士,艾德兰大公国的继承人,你抓的是他亲弟弟!”
用尽全身力量吼出这一句,立刻就失魂落魄的卡尔无力的松开了面无表情的安森衣领,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在一旁,不停嘟囔着“死定了”,“完蛋了”之类的字眼儿。
靠在护墙上的安森,此刻却无比的放松。
对方开炮,意味着炮击结束前不会进攻;凌乱到遍布整个围攻阵地,毫无针对性的地毯式轰击,证明他们没有调整炮位就直接开火了。
也就是说,这只不过是敌人一时恼怒下的报复性还击,算是所有攻击中威胁最小的一种,还能顺便消耗敌人的炮弹。
真正该担心的,是等到炮击结束后该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自己这边的主力军真被敌人一轮突袭就吓破狗蛋,明知道阵地还没失守也不敢反击的话,那才是彻底完蛋了。
自己这边只有一门重炮外加两百人出头的兵力,对面有要塞火炮支援,有数倍自己的步兵,据说还有骑兵——无论坚守要塞还是撤退,都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如果到了那一步,就要启动某个刚刚发掘的预备方案了…面无表情的安森缓缓回首,像看某样珍宝般纯洁的目光,望着昏迷中熟睡的路易·贝尔纳。
虽然有些在战壕里弄得有些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血污;但若仔细看还是挺秀气的,灿金色发丝下的面庞,还微微有些娃娃脸。
希望为了自己可爱的弟弟,那位克罗格·贝尔纳大人能放弃他们这两百多颗人头的战功吧……
不知过了多久,炮声终于渐渐停下。
烈火与硝烟,在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的围攻阵地上空蒸腾。
战场,重新变得寂静。
静悄悄的炮垒中,胆战心惊的士兵们望着彼此,谁都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谁也都不敢探出头去。
一脸死人样的卡尔·贝恩瘫在地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环视一圈的安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就在起身的瞬间,他都能感觉到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带着些许不安,他看向雷鸣堡的方向。
然后他就愣住了。
远处的要塞打开了城防大门,但没有出城作战的部队;有的只是刚刚在炮垒阵地下溃败,落荒而逃的帝国士兵们。
没有进攻,那也就是说……
安森立刻回头望去,瞪大了眼睛。
在正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下,在晴朗的天空下。
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