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县令暗叹口气,心里骂了句不成器,“淡儿,你也不小了,为父就跟你直说了。这为官哪,事情不能在暗里做,不然谁看得到?为父吩咐放慢些,是让山上的打斗更激烈些,最好多死些人,这样我们再去剿灭,不就更显壮举?老百姓也乐得传颂,上面也自然少不了褒奖。懂了吗?”
嵇淡不寒而栗,嵇县令落下了车帘。
“老爷辛苦啦。”马车内,另一个对坐的身影欠身上前,讪笑道。此人名为刘毕,乃是大平县刑名师爷,自幼便跟在嵇县令身旁。
至于嵇侩能够当上县令,乃是由于他是魏晋时竹林七贤之一嵇康的后人,后来娶了吏部尚书赵忠的庶女儿,在吴振楚平定滇地后,分配到大平当了县令。别看大平县虽是县城,但其属于滇地五郡之首的建宁郡中最大的县城,现今有三万余户,单一县城便能贡献建宁郡每年近两成收成。另外其距离滇地最大的城池昆明颇近,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重要性不言而喻。
嵇县令长叹了口气,看了师爷刘毕一眼。刘毕讪笑两声,自然明白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嵇县令自幼便被称作神童,生得是眉目俊朗不凡,甚至还有人将其比作当朝司马相如,但哪知后来却娶了个相貌奇丑的女子作夫人,还生了个看着愣头愣脑的儿子,这些都让他哪里能够接受?每每想之都心烦意乱。
休妻的念头无数次在脑海中闪过,但是最终都只能无奈打消,谁让她是百官之首赵忠赵尚书的女儿呢?还有这丑女人,偏偏还自视极高,不准自己纳妾。唉,一入宦门深似海啊。本来还想着借赵忠这个高枝平步青云,等这老东西死后再一举休妻,重新娶几门美妾,但谁知只落得个边远滇地的县令,一干就是二十余载。虽说这大平是个好地方,油水也足,但是谁还会嫌官低?况且捞来的油水又不能用在美色上,这他娘的有个卵用?这些年嵇侩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想死的心都有了。
嵇县令摇头叹气,深深看了师爷刘毕一眼“刘毕啊,老爷我就指着这一拨了,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刘毕赶紧道“老爷放心,不会有闪失的。只是老爷,那山大王这两年与咱们暗里多有牵扯,此番……”
嵇县令给他使了个眼色,刘毕马上噤声,明白过来,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原来这山大王能够发展到今日的规模,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嵇县令以及旁边几个县的刻意纵容,每次去剿匪大多是作秀,去之前还会给对方通气,让之做好准备。
当然偶尔也会抓两个蟊贼给百姓看看,特别是在出了些惹起民怨的事情的时候,那就多抓几个,给百姓狠狠骂几天,转移下焦点,民怨平息下来,功绩也有了,一举两得。此外,留着山匪也是有留敌自重之意,山匪都剿完了,还要县令作甚?咱头上的乌纱帽还等着升迁哪。
正是由于此间等等原因,滇地匪患一直不绝,百姓不明所以,反倒是每每抓来匪徒时对县令赞不绝口,感激涕零。看咱这父母官,真乃是再生父母哇,能生在此地真是三生有幸。
不过当嵇县令得知有京中要员到来时,立马意识到更大的机会来了。嘿嘿,太子少师、翰林大学士哪,听说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枝头要是攀上,指定不比现在处境差。此番几乎倾巢而出,算是忠心日月可鉴了吧?哈哈,而且这太子少师入官不久,想必路子挺清,就算只是据实上报自己的一番作为,也是大功一件哪!
嵇县令想着不禁笑出了声,直到放声大笑,忽而觉得不对才赶紧收住,自顾自道“这番也是天助我也,由头偏偏出在了北羊。哈哈,那姓余的小儿,可有得好看了。哼,不就是自己考了个进士当了个县令,还真以为自己多清高?这些年明里暗里敢和我等不对付。好啊,真有你的,还想自己独自剿匪。呵,剿匪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事?蠢东西,看看,这到头来还不是我能剿了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