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堂尊,张孺乃是张秉成家奴不假,但张孺只是倡之一,余贼多为四乡青皮喇唬,若定为奴变,不知情者以为作乱者尽出于士绅之门,似有不妥。”
杨芳蚤高坐上,听着下一个秀才的反对意见。
他本意是定为奴变,因为马世名那一封奏疏,给大家都弄得很被动,原本可以处理成民间私怨争斗。
但皇帝和内阁已经知道冲突双方都有家奴,必定涉及士绅,那要完全定义为民间私斗是不合适的。
而定义奴变,则可以将事件往家奴内斗方向理解,这样牵连士绅较少,衙门处理起来方便,在皇帝那里也能交差。
当然杨芳蚤并未先自己出场,而是让周县丞提出观点,这样万一被大家反对,杨芳蚤有个转圜的余地。
果然士绅虽未围攻,却也不愿接受。
最近经常来衙门的秀才蒋臣也对杨芳蚤拱手道,“晚生赞同方才江兄所说,倡乱者张孺、朱宗、黄文鼎、汪国华,此四人中只张孺为家奴,奴变的确名不副实。
晚生仍是持前论,此次乱事起因于流氛蔓延,自去岁流寇渑池南渡之后,湖广、河南深受荼毒,各地人心浮动,难免有些奸狡之徒乘乱思变,黄文鼎一伙便应归于于此类,应以造反论处。”
周县丞被一众士绅反对,作为一个八品小官,他还不敢动气,在堂下平和的说道,“虽倡之人只有一个家奴,但那乱民中的家奴也为数不少。
另一方郑老、殷登、吴丙等人皆是家奴,似为家奴之间争斗,定为奴变于大家都无干连。”
此话一出,场中稍稍有些冷场,士绅们似乎觉得能接受,但又有损颜面,毕竟这里都是家主,一说家奴总是有关联的。
方仲嘉咳嗽一声,把堂中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才沉声道,“即便有些家奴,那也是些胁从,人生百样,总会良莠不齐,家奴中也有好好坏,却不必只强调那家奴二字。”
一众士绅纷纷附和,他们还是希望像蒋臣说的定为民户造反,这样不会牵涉士绅,对乱民的刑罚则会更重,能出他们心中的恶气。
“方把总此话不妥。”
众人惊讶的看过去,却是从堂中末尾的位置传出来的,自然是地位最低的庞雨。
他出列一步看着方仲嘉,“为乱之人中,陈千、周朝乃方应乾家仆,康进、郑朝出于吴应琦家门,白龙、白虎则出自叶灿府上,娄秀才、方秀才、刘秀才、张乡官家都有家奴参乱。
当日贼党五印寺设醮,铜鼎上所刻青词写得明明白白,家奴大多为恶之雁行,分封前后左右将军先锋,分明是乱贼中要紧头目,方把总一口咬定他们是胁从之人,不知依据何来?”
方仲嘉是代表方家来的,他这几日在养伤,并未仔细去看那铜鼎上的青词,仗着自己官宦之家的出身,就算杨芳蚤不同意,也不会当面驳斥,哪里想到庞雨一个低贱班头会跳出来,顿时张口结舌。
方仲嘉逃出云际寺之后,这还是初次与庞雨见面,两人眼神对视之时,都能感受到深刻的敌意。
庞雨又转向蒋臣,“若是流氛蔓延,那黄文鼎等人为何不待流贼到来再举事,响应流寇又是响应的哪一营哪一伙,为何结寨之后又不流窜去河南湖广投靠。
既然黄文鼎未立巨贼之旗号,也未与流寇书信往来,蒋秀才是如何确认他们响应流寇。”
蒋臣的响应流寇之说只是他的个人臆测,确实没有丝毫依据,在逻辑上经不住推敲,一时也无力反驳。
庞雨不待蒋臣说话,又说回方仲嘉,这才是他的主要打击目标,“我们衙门办事,要讲个证据证人,那青词之上人名皆在,自可证实家奴并非胁从。
又黄文鼎等人在胡家庄竖旗之时,以杀方应乾召集四乡乱民,全城百姓都可为证,若是不定奴变,在下觉得起因写方应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