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会儿,可以吗?”
仲讯将身子侧过,让出大门之位“誉王,请。”
赵煜走过仲讯身侧之时,眼角微微泛红,只点了下头,以示对他的感激之意,并未再说其他。
天阔地宽,大厅如矩。
明亮又冰冷的仲国公府正北厅堂内,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静置正中。
白色锦帘随寒风肆舞,大片的雪花斜入厅中。
冰冷的金丝楠棺木中,安静如常躺着的那人,面容白皙,神情安详。
静茹熟睡的样子,宛若婴儿。
可这样躺着的仲英,看在赵煜的眼中,却幻成了一个个鲜活的影子。
芙蓉亭下,雪色苍茫中,握剑抬首望着他,眼中含着笑的仲英。
吃醉了酒,娇笑着调戏他,抱着他不肯撒手,醒来后却大惊失色,十分狗腿的仲英。
为了安他的心,稳稳环住他的腰身,带他飞过护城河,去看萤火虫的仲英。
对他失望至极,一脸冷漠,将白玉簪断为两截,与他决绝断情的仲英。
在集英殿宫宴上,对他毫不在意,半点不关心的,那位英姿洒脱的大将军仲英……
轻扶着棺木边,望着里面的她,赵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话语未达泪先落。
滚烫的泪珠,如同鲛人的泪水一般,落地生根,令人心疼。
原来,真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芙儿,本王来看你了。
父皇的两难之择,本王私自做了决断,为你选了一条稳妥的路而已。
如此,本王才会狠下心,放手让你暂时离开,那是为日后能够护你一生快意,平安喜乐。
结果,却是害了你么?
若不是本王自大自负,不肯同你细细商量,再做决断,你必不会如此赌气离去。
是本王错了……
芙儿、仲英、仲芙蓉,你说过,你与本王之间的关系,就是那根白玉簪的样子。
如今本王已将那白玉簪修好了……
修好了啊……
你看,本王还将它带来了呢。”
赵煜深眸之中,皆是暖宠之色,他抬起修长的手掌。
那镶嵌了金丝的白玉簪,看上去完好如此,金玉相衬,较之前的白玉簪,倒是更添了几分生机。
他将白玉簪轻轻的放在仲英的耳侧,修长冰冷的指端,覆上仲英的面颊。
触及之处,竟比他的寒,还要冰上许多。
“……咳……咳……”
赵煜只觉得一股气流逆窜,鲜红的血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
那血色落在棺木之侧,落在金玉相衬的白玉簪上,簪子顶部的梅花,瞬间栩栩如生如寒梅绽放。
赵煜突的嘴角抬起,眼中皆是光亮。
“芙儿,你喜欢,是吗?
这就好,这就好……
这样本王就知足了。
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一个人等太久的。
很快,芙儿,用不了多久,本王就可以去陪你了,你再等等本王,好不好?”
他最后的几句话,低声如情人间的呢喃之音,眉间面上皆是深情不倦。
眼角的泪痣,被晶莹划过的珠子,包裹住,愈发的晶亮妖冶。
又过了一会儿,赵煜终是抬手揩去了那泪痣上的晶亮,他又深深的望了仲英一眼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只留下那枚染了血的白玉梅花簪,静静的陪在仲英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