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黄色九龙华衮,他精力充沛,虽已忙碌了一天,但那张红润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疲惫,反而更显得精神奕奕。
跟在身后的是他最宠爱的武惠妃,虽然她的封号只是“贵妃”,但地位和依仗都与真正的皇后一般无二。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高髻,簪了一只粉色绢花牡丹,插一支金丝花嵌翡翠步摇。她的肌肤润白、姿容美丽,虽已到了四十岁的年纪,但那张保养得当的粉面上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岁月的侵蚀,只道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身穿深红色锦绣大袖衫,丰满白腻的酥胸半袒,外罩红色丝质百鸟襦服,围着玄红色郁金裙,足蹬深红色牡丹重台履,仪态端庄,一派雍容华美的气度。
内侍监高力士身着深绯色官服,怀抱一柄七宝云展拂尘,不生胡须的方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侍立在侧。其余大小内侍、宫女几十人皆持宫灯、羽扇、如意、香炉、金盂、碧盏等器物,袅袅随驾而至。
尊天子圣谕,在东都的王公贵戚、七品以上官员、新科进士和各国使节,以及张守珪等参与献捷的有功将弁都被邀来赴宴,五凤楼的大殿内足足汇集了一千多人。在礼部尚书李林甫的精心筹备下,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编钟礼乐奏起,酺宴大典正式开始。天子先慰勉了宰相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以及朝中众官僚的成绩,并对新科举人们的十年寒窗而达成的龙门一跃表示祝贺,他还重点褒杨了张守珪等诸藩将领平定外患的卓著战功,并对今天参与献捷的幽州诸将表示嘉许。
最后,他向高力士问道“那个叫窣干的,来了没有?”
高力士忙回奏道“大家,窣干已经尊圣谕于殿内陪宴了。”
天子便叫高力士传幽州击鞠队的主将——那位救了寿王一命的窣干上前。
只见殿角闪出一人,他头戴黑牛皮弁,身穿黑色胡袍,罩熟牛皮甲,如一只弓腰弯背的青狼,迅捷无声地驱步上前。他瘦削的面孔上有一双浓密的八字眉,眉骨突出,眼窝深陷,黄褐色的眼珠精光四射,隐隐的带着一股阴鸷气息。他的鼻梁略高,鼻尖鹰钩般下弯,极薄的嘴唇上留两撇黑髭,髭尾上翘,带一股说不出的精干和狡黠。
他扑前几步,向天子叩礼跪拜,高声禀道“卑将窣干,叩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嗓音干涩尖锐,极为刺耳。
天子却微笑着问“窣干,你的击鞠打的好啊!”显然,天子仍对下午那场惊险而精彩的击鞠赛记忆犹新。
窣干叩头道“卑将不敢!卑将只是幽州张节度麾下一名偏鄙校尉,得圣恩隆宠,张令公栽培,才有了今天。至于击鞠,只是军营中常用来训练骑术的游戏而已,卑将更愿为大唐,为圣人上马杀敌!”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得体,在充分表达了谦恭的态度的同时,也有力的阐明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李隆基听了这番话不由得一愣,继而显得更为欣喜,勉励他道“好样的!我大唐就需要你这种好汉子、好兵将。”
接着李隆基又问道“窣干,朕听张节度说你是营州……,胡人?”
“回圣人,卑将实是营州胡人。父亲是突厥人,阿史那氏,母亲是粟特人,史姓。”他顿了顿又朗声说“卑将食得是大唐的俸禄,做得是大唐的折冲校尉,自然是大唐的子民!”
这番慷慨的言辞从一名边镇来的偏鄙校尉口中说来,正对了天子的脾气。
“好一个大唐的子民!”李隆基赞道。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窣干身前,拍了拍他高高隆起的后背以示褒扬。然后,他抬头环顾群臣,朗声道“朕,是大唐的天子。众卿,就是大唐的官员。在大唐土地上居住的,就是我大唐的子民!大唐立国已逾百年,各族共成一家。大唐,不仅仅是汉族百姓的大唐,也是在这片土地上一起生活的突厥、契丹、回纥、吐蕃、龟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