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峰,长老殿外,紫竹林中,戒律长老正与苦竹步在林荫小道上。
“你教了他这些日子,感觉这孩子如何?”
苦竹道“与初见时一样,是块修行的材料。”
戒律长老道“与山上那三位相比呢?”
苦竹道“方晴,身兼金木水火土五行灵炁,在修行天赋上,三月破慈悲,四月通不净,修行一年半已达数息巅峰,无人可与比拟。然其天性冷淡不问俗世,若能在今后仍保持禅心不动,可能,他将会是千年云隐,继祖师之后第二位修成正果之人。”
戒律长老道“确实有此可能,你继续说。”
“离霄,神剑谷谷主离不和的孙子,与生俱来号称天下最强剑形器灵的霸道剑断生。拜在慧恩长老门下,虽在修行天赋上不敌前者,但在剑法造诣上世所罕见。若将来能克服断生心魔,成为剑宗第一个彻底掌握断生的传人,无疑将会是名纵横天下的万人敌。”
戒律长老点了点头,苦竹继续道“明归,小小年纪端庄大气,功力深厚,基础扎实,各类武学都有涉及且天赋不弱。修行不骄不躁,煌煌正道,是个宗师的模子。”
戒律长老道“那他呢?”指的即是寒凌江。
苦竹道“修行天赋弱于方晴,但差之不离。习武悟性高于明归,然心性不及。同离霄一样,可以出锋,却要烈火重锤。不过,越是锋利的刀越是容易伤人,皆是天性使然。”
戒律长老叹道“是啊,即伤别人也伤自己。苦竹,我有意栽培这孩子,你愿不愿意成为这孩子的锤与鞘?”
苦竹道“我已作了他一月师父。”
……
时光荏苒,自三松台一事后寒凌江开始过上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崔小猿再没找过他麻烦,他日里要不修炼云叶真经,要不偷学奇魔典,之后苦竹破天荒地传他七十二小技,自然高兴万分。
修习之余他时不时往西峰走一遭,与慧痴长老一起研习符箓阵法。更多闲时,都去水月轩看望雪儿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从初次见面到互为亲人,他们只用了两天。
短短的两天,雪儿把他适应了十多年的生活尽数打乱。叫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将两人的生命紧紧系诸一根细绳,如何才能在预见不到的未来里生存下去。
所以从来不是命运操作人生,命运只是给出了可走的路,选择权还是在自己手上。
雪儿曾可惜五年太长,他何尝不觉得可惜。有时早晨醒来,瞧窗外阳光正好山鸟清鸣,自己能蹦能跳心情极好,与死神的五年之期与那一线希望都虚幻得如隔世梦,微小如涓埃毫毛。
那么为何还要把仅有的五年,飘渺的未来,大好年华,都约束在山间。仅仅为了虚幻的约期和更加虚幻的希望?这样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不与老和尚告别,不与哑巴师兄告别,不与苦竹告别,也不与山上的朋友告别,就带着女孩儿离开,去最繁华的闹市。他早已在江湖上漂泊惯了,能照顾好雪儿。
可若那五年之期为真,又当如何?
寒凌江以前很少细思这些问题,他尚还年幼,孑孓孤身,未能足够体会生命的重量,也尚未能明悉生的意义,死的意义。想的只是在老和尚的安排下尽力求生,救生不成,就只好拿刀抹脖子。
当时五年太长,好多事都可以抛之脑后。现在五年太短,好多事都要仔细思考。一个生命的成熟,即是在遇见了生命必所遇见,经历了生命必所经历,重新打量、重新审视。
……
日居月诸,四季轮转不休。
春。出也,万物之出也。
此时群花还未争艳,山鸟还未啼鸣,庭院的两三株红梅已开始挣落枝头,欲随风归去。
古人学易,曾以梅花起卦求知。盖万事万物虽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