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子楠原本个子不如林延潮高,但眼下已是高了林延潮半个头,为人也成熟稳重了许多,早不是当年那少年不知愁的样子。至于林泉负手在后,抬起头看天,则依旧是那孤傲清高的少年郎。
龚子楠见到林延潮,神情激动,双臂的袖子也是微微颤抖,但仍是克制,撩起长衫向林延潮下拜道“中允大人!”
林延潮面露局促,将龚子楠扶起道“使不得。”
林延潮叹道“人事沧桑,我们今日只叙旧谊,还是如当年同窗是那般吧。”
龚子楠推辞了一番,见林延潮坚决,也就是不再坚持。
林延潮于龚子楠有救命之恩,他们又是濂江书院时的好朋友。龚子楠事林延潮以兄长之礼,二人可谓十分亲厚。
但后来林延潮与龚家因姻亲之事失和。两边有了芥蒂,龚子楠主动少与林延潮有来往,渐渐二人也就疏远了。
今日重见,龚子楠又惊又喜,二人之前那些小不愉快,就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龚子楠感慨地道“少年读书时,我就知宗海兄长乃抚世之才,可是兄长今日成就,我还是远远料及不到。”
林延潮笑着摇了摇头。
这边林延潮与林泉见礼。
林泉倒是不客气,淡淡地笑着道“既是状元公与我等以昔日同窗身份见礼,那也请恕我孟浪了。”
说完林泉环手行礼,完全是同窗相见的礼数。
林延潮心道我与龚子楠可以叙旧谊,与你可没有半点交情。所以林延潮懒得假以辞色,只是点点头就算见过礼了。
林泉见林延潮怠慢自己,不由脸色有几分不愉。
下面林延潮又与林家几名子弟见礼。这些人林延潮是一个也不认识。但是这些子弟敬重林延潮状元身份,一个个都是十分恭敬,一上来就行以大礼。
林延潮因是受业于林烃,林垠二人门下,对其他林家子弟也是推恩移爱,除了林泉外,都是以同辈之礼相见。
如此弄得林泉脸色更是难看。
于是众人进府,在一厅堂上入座。众人才聊了几句,不久有一名四十多岁的青衫男子从外走来。
林延潮识得,此人是林世升,乃林燫之子,林世璧的堂兄弟。
林延潮起身见礼,林世升亦是还礼。
林世升满脸都是笑容道“去年捷报,说世璧与你一并及第,你还中了状元,消息传来,我等不知多为你高兴,连家祖也是替你欣喜不已。”
林延潮问道“那我在此谢过了,敢问老尚书相公身子可好?可否容我拜见?”
林世升听了摇了摇头,难过地道“祖父,身子大不如前,去年家父过世后,更是悲恸过度,遂不能起床,早已是不能见客了。”
林延潮知林庭机老年丧子,自是十分悲伤,本来还是看望的,但还是道“当年老尚书相公于我有指点之恩,不敢有一日忘怀。”
林延潮说完向展明点点头,展明递上了一包裹。
林延潮拿在手中道“上门拜见,本是要带人参鹿茸给老尚书相公的,但想府上家大业大,寻常之物什么也是不缺。故而我在京师时去戒台寺求高僧手书了一本《金刚经》,这一次特带至府上,聊表心意。”
林世升听了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打开林延潮递来的包裹看了之后,含泪笑着道“宗海,怎知家祖笃信释佛,你真是有心了,你且稍坐,我这就拿给家祖。”
说完林世升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林家子弟见林延潮如此有心,不由都是在心底赞林延潮仁厚。
至于林泉则是连连冷笑心道,不就是中了状元吗?来我们家显摆什么。你就算当了正二品的尚书,也不过有资格与我林家说得上话罢了。
林延潮与龚子楠道“子楠,你今日怎么这么巧在林府?”
龚子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