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经筵。
除了申时行继续在家养疾外,张四维,余有丁两位阁臣都在。
张四维居于讲案之侧,气度如渊,百官睹之首揆的威权,无不垂首侧目。
殿上几位讲官都在,太子宾客陈思育在给天子讲中庸。
因主讲经筵,陈思育穿得特别隆重,借着阐述中庸,言谈中常有规劝之意。
小皇帝坐在御席上面露不快。
他已不是当初在经筵上,被张居正一句喝斥,差点就从龙椅上摔下来的少年了。
张居正病故,冯保再除,最后的肘制已除,张四维又是善于揣测上意的人物,小皇帝终于真正体验到什么是言出法随,一言九鼎的天子之威。
手握权柄后,以往在经筵上那些讲臣说的三代贤王,俭德养民的话,就更听不进去了,觉得都是迂阔之言。
这样的经筵,小皇帝当然不愿听了。
见小皇帝露出不耐烦神色,张四维见陈思育讲过一段,就出班道“陛下日理万机,还有许多政务要与阁臣商议,不如今日经筵也就到这吧。”
天子立即准奏。
经筵散去,林延潮与王家屏二人没有赴经筵宴,而是随天子,张四维一并至文华殿东阁。
天子与张四维入内后,内侍放下帷幄,林延潮与王家屏在西阁等候。
林延潮看了一眼东阁,心道不知今日又是谁倒霉了。
自冯保被拿下后。
不仅是朝堂上,连宫里也是人心惶惶,前几日冯保的心腹,司礼监太监魏朝被拿下下了诏狱,宫里不少太监都受到牵连。
林延潮看去这文华殿里,服侍的太监都已是换了一波人,不少是新面孔。内朝都是如此,又何况是外朝呢
不久太监给林延潮,王家屏上了茶点。
王家屏吃了一半,即去出恭。
这时高淮进门,先将阁门一关向林延潮拜下道“林先生,此恩此情,咱家一辈子都记得。”
林延潮将高淮扶起道“高公公,你言重了。”
但高淮却不肯起身道“这一番非林先生保荐我高淮,小人此命几乎已是不保。林先生此恩山高海深,对小人而言就是再生父母。”
林延潮道“你当我林延潮是朋友,就不要说这话。这里出入人多,你还是起身吧,以后在张公公那好好当值才是……”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高淮向林延潮磕了三个头,方才离去。
高淮去后,王家屏正好进门,见高淮脸上神色有异,不由问道“高淮不是乾清宫管事牌子吗?怎么会到此来?”
王家屏是精明人,林延潮也知自己出手保高淮之事,瞒不过有心人,于是实话实说道“高淮原在冯保门下,近又在魏朝身旁做事。这一次冯保,魏朝被抓后,高淮有朝不保夕之感,上门求我救他之命。”
“高淮是小弟在宫里仅有的几个朋友,我见他惶恐无助,朋友一场,怎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找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请他出面替我保下高淮。张公公答允了,不仅如此还让高淮拜在自己门下。”
王家屏讶道“宗海,此举不妥。你没见到魏朝,张大受等冯保亲信一个跟着一个下了诏狱,你保下高淮,也不怕牵涉其中,成为冯保一党。”
林延潮笑了笑,东厂,锦衣卫的大头子张鲸昨天还在与自己喝茶听戏呢。
林延潮道“以往这冯保势大时,这宫里哪个太监不依附他。若是真赶尽杀绝,那么这紫禁城里恐没有几个活人吧。”
王家屏听了摇头道“宗海真天不怕地不怕,但也足见你宅心仁厚。冯保一出事,人人都在忙着落井下石,或者是与他撇清干系。但是宗海你丝毫不怕嫌疑,反把事情往身上揽。”
林延潮道“我哪想那么多,趁着我能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