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位目光露出决然之色,当即提笔写下密揭。
张位一直写到入夜,左右给他盏上灯时。
张位这才搁笔望着灯罩里的烛火,自言自语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张位岂敢负任事之名乎?”
说完张位盖上文渊阁阁印,然后命心腹至文书房投递密揭。
不久这封密揭即到了天子手中。
天子阅后勃然大怒,将张位密揭一掷在地对左右骂道“朕如此恩遇张位,他竟如此不知好歹?”
张诚见此默然后退一步,他自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为张位说话。
而一旁的田义却微微一笑,张位中计了!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三位司礼监太监无不言道。
天子又看了一眼密揭,这张位想了一夜写出的奏章,满以为这些忠心肺腑之言会打动天子,但是在天子眼底却是忤逆。
天子负手踱步道“八银二铜竟寸步不让于朕,张位难不知能有今日,都是朕之抬举,难道以为上了几个条陈,朕就非听他不可?是不是朕复了张文忠的名位,朝臣们就觉得朕可欺了。”
无人敢应声。
冬至。
国子监图书馆。
京师义学几十名老塾师皆聚集于此。
京师义学自万历十年开办。
此法其实最早并非林延潮所创,而是来自元制,元朝时五十家为一社,每社设立一社学。
后明承元制,于府州县推行,务必让每名子弟都可以读书。
但说是推行,其实力度有限。
而林延潮在京师创办义学,不仅允许每名京中子弟皆可上义学,还规定任何百姓不许子弟就学,官府皆可锁拿问罪。
自此京师百姓子弟无人失学。
此政至今已十五年。
今日几十老塾师们没有想到,义学侍郎萧良有,国子监祭酒叶向高,教谕张懋修等高官会抵此亲自看望他们。
可是他们更没有想到,甚至连内阁大学士,三辅林延潮亦至。
几十名老塾师见此一幕,已是不知说什么话。
众塾师们谁不知道,普及义学之事正由林延潮所倡议。
而林延潮看到这些白发苍苍,身着长衫的老塾师不由心底难过。这些老塾师不少都是上了年纪,身子佝偻,身上衣衫虽是干净,但打着不少补丁,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这令林延潮想起了林诚义,当年他也是如此清贫,但纵是如此,但在学生面前于服饰一丝不苟,生怕不能为人师表。
这一刻林延潮不仅想起了林诚义,还有老夫子,林燎,林烃,山长。
五人之中已有两位不在人世。
前一段日子听闻林诚义也已是染病,从广东辞官返回福建。
没有他们悉心的栽培,就没有自己现在。人之一生除了父母的教育,最重要的机遇就是在年少时遇到一位影响你一生的好老师。
想到这里,林延潮心底感慨再三。
“诸位夫子不必多礼,今日是冬至,当向至圣先师行释菜之礼,为敬师之道。”
“师恩深重,林某能有今日,全赖几位老师悉心栽培,吾年少时,性子顽劣,气盛不能容人,又兼为学急功近利,本难堪造就,多亏几位老师循循善诱,方才能有今日。今日见到夫子们就如同见到了林某的老师一般。”
说完林延潮向众夫子们深深一揖,众塾师们亦是回礼。
说到这里,林延潮一看大堂中,自己一人面南而坐,其余塾师的座位都是面北。
林延潮当即吩咐撤掉自己的位子,改为环坐。
“诸位无需拘礼。常言道,安身不可无友,立命不可无师,可知师之尊贵。昔日林某写了一篇文章‘十年树木,百年树木’。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