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午后的风携来未名的花香,醺得人欲醉。
红药与红棉双双立在廊外,耳听得那风拍锦帘,“扑楞楞”地作响,眼皮子一个劲儿地打架。
不能睡,不能睡。
顾红药不断提醒着自己。
这还当着差呢,哪里就能当真打起盹儿来?万一主子有召,差事上头出了差错,一顿骂必是少不了的。她可记着张婕妤的脾性,那就是个笑面虎,瞧来一团和气,背地却很有手段,否则也攀不上惠妃娘娘。
只是,越是这般提醒自己,红药那脑袋里便越是一片昏昏。
这年纪的小姑娘,又哪有不渴睡的?便站着也能睡着。
红药竭力瞪大双眸、逼出眼泪,方将那一个又一个哈欠给强咽了下去。
一旁的红棉却根本没她的定力,头一点一点地,几乎盹着。
莫说是她,便连立在帘外听用的罗喜翠,此际也是两眼乜斜着,身子乱晃,所幸挨着门框子,倒也不虞摔倒。
蓦地,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顾红药吓了一跳,半个哈欠卡在喉咙,险些没背过气去。
罗喜翠也激灵一下子醒了盹儿,红棉更是立马站得笔直,左右张望,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儿?”罗喜翠压着嗓子问,抬手揉了揉眼睛,眉间带出了一丝恼意。
张婕妤正在午睡,偏不知谁那么不晓事,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万一吵醒了主子,谁也落不着好。
红棉此际已然完全清醒了,登时来了精神,“噌”一下便窜到罗喜翠跟前,讨好地道“教姑姑受惊了,姑姑可要我给您捶捶。”
罗喜翠没搭理她,只皱眉问“你可听出这声音是打哪儿来的?这忽儿巴喇地就是一响,多吓人!”
“回姑姑,我听着就在院子外头,想是离得不远?”红棉陪笑道,借侧身之机,得意地看了红药一眼,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真笨”三个字。
顾红药意思意思扁了扁嘴,没往前凑。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前世这个时候,她可是木讷得紧,这种拔尖讨好之事,例来没她的份儿。
面上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来,顾红药心下暗自思忖,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时半刻之间,她还真想不起前世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慢慢低下头,眉心拧紧,苦思冥想。
重生半个月来,她每日都在回思前世种种。可是,这都快六十年过去了,她记性再好,又哪里能将桩桩件件都想起来?
“梁嫣,你给我滚出来!”
一道尖利的女声陡然破空而来,刺穿了这静谧的春日午后,亦打乱了红药的沉思。
她禁不住一愣。
梁嫣?
这名字好生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她蹙眉思忖,不经意间眼尾余光一瞥,却见一道苍青的身影飞奔而来,正是王孝淳。
他也被吵醒了。
红药并红棉忙问好,王孝淳笑微微地冲她们招了招手,用很轻的声音道“你俩过来。”
红药微怔了怔,正忖度着他所为何事,红棉已然丢开了罗喜翠,三步并两步飞跑过去,圆润的脸上贴着甜甜的笑“公公有何吩咐?”
相比罗喜翠,这一位才是大红人,自然要着紧些才是,红棉自是分得出轻重。
虽然生就一张憨态可掬的脸,可若论心眼,她一点不比旁人少。
顾红药仍旧慢她半拍,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王孝淳约四十开外,面相很是和善,天然上挑的嘴角,令他不说话也像在笑。
“你们俩去门边守着,莫叫人闯进来冲撞了主子。”他低声吩咐。
听着冠冕堂皇的,实则就是要她们去听个壁角。
顾红药心领神会,面上却还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