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削者,谓之夺取积累,变易物权,骗摄价值。”
“人世之所累计,无非人之用命所得。”
“田地无人用命,则无粮食果蔬之成就;矿产无人用命,则无铜铁之坚牢;牧原无人用命,则无鸡豚狗彘之丰腴。”
“盖人之所用,无非人之所植。”
“而贫富之获,跟脚不在祖宗、道德,在于收获。”
“耕者耕十亩,足温饱;广田之人不耕,而地不能有分寸之获。”
“逮有劳者耕其田,方有所获。”
“每每劳者得其田产之半,不知其损,自以为得。”
“广有田者,以无价值之田,获有价值之粮,谓之租。”
“根脚在于,‘公平交易’。”
“占据无价值,却必要之资粮,胁迫劳者于生产之中,使用资粮,‘自愿’分润劳动所得,名为双赢,实则榨取。”
“其剥削形式,曰之:骗。”
“类型之中……”
剥削经文一点一点展开。
这毫无华彩辞章的文字,朴实精准,将语言的含义缩简成为唯一的,不能被曲解的含义,并且阐述一些人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和行为的底层逻辑。
并且,将逻辑提炼出来,进一步归纳总结,运用到其他方面。
其中运用,简直就是一个妖魔一样的人物,在你耳边喃喃,教授你去如何剥削底层人民,榨取其一切价值,增加自己手里的资本……
这样的东西,王绾读来,毫无理解上的压力。
甚至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得懂。
直白浅显。
但王绾丝毫不能说它浅薄。
很奇怪……
看了一下午,王绾感觉口渴,伸手去拿杯子,身边侍女立刻识趣奉上一杯冰好的酒水。
下一刻,王绾脸色一变:“谁让你侍奉在我身边的?”
他脸上带着少许愤怒,有些惊恐。
万一,万一这东西被这卑贱之人看到怎么办?
王绾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刚想叫人,转念一想,却又不敢叫人,只是自己大踏步走到放置宝剑的地方,一把抽出宝剑,想要将这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甚至有可能看到了《剥削经》的侍女杀死。
但抽出宝剑之后,他却又转瞬之间冷静下来。
这侍女,不识字的!
而且王上送来这一份《剥削经》,他的目的何在呢?
“当啷”铁剑落地。
王绾冷着脸:“去将剑擦一遍。”
“唯。”侍女柔柔地回应,依旧的柔顺。
王绾叹了一口气,端起凉酒,一饮而尽。
真冷啊,这酒。
……
《剥削经》这种东西放在王翦面前,他只粗粗看了几眼,便不再感兴趣。
为将者,很忌讳的事情便是心思不定。
既然选定了根基,那么后面,无论其他的路有多么光鲜,其他的船有多么华丽,他都不能换船换路。
其他人是可以换的。
但为将领者,掌管军事的人,不能换。
其他人做两面派有活路,将领做两面派,死路一条。
“说起来,王上将这东西都送给了谁人?”王翦拉着送书来的宦官问道。
小宦官有些为难。
王翦这时候粗豪一笑:“不说也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想来,这事情本也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吧?王上不会跟你说过,这话专专不能对我王翦说的吧?”
“这倒是,不曾。”小宦官有些为难了。
“那么,是你自己,专专不愿对我王翦说这事?”王翦招了招手,家中婢仆立刻取来了几饼黄金。
小宦官见着黄金,咽了一口口水,呼吸都放缓了。
“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