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缘宫里。
太后这些日子精神尤其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隐隐泛光,瞧着不像是刚刚失去了女儿,反而像是春风得意般。
她眼角细细的皱纹也淡去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
这惊人的转变,人人都想探究缘由。
太后今日依例在审阅底下官员送上来的折子,眉宇之间不见烦闷,只见清爽。
她点了点手边的折子,吩咐道“这些事情哀家都批示过了,竹缘你拿下去。”
竹缘俯首称是,将桌上厚厚的折子交给一边的宫女,又蹑手蹑脚地绕到太后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捶着肩,道“太后娘娘,依着你的吩咐,皇上已经下旨给楚王,让他出使南楚……只是不知道,那些拥护楚王的势力会不会……”
“会什么?会不会敌对哀家?”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竹缘一眼,道“哀家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何时怕过?如今老了,哀家也想看看,这朝堂上有谁敢跳出来和哀家叫板!”
这话说得锐利,却又含着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杀意在里面。
竹缘一惊,她跟着太后大半辈子了,太后虽然好胜,但极少说话如此狠厉,难道是她心里已经有什么安排了?
竹缘手中的动作慢慢放缓,轻轻问道“太后的意思是,要趁楚王去南楚拔光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挥了挥手,此刻大厅中已无其他人,太后的声音威严淡淡晕开“楚王天生不好管束,又不是哀家亲生,加上为了赵家一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哀家同在一个阵营。既然都已经是注定的仇人,那么何必计较什么时候开战!”
“只是!”她长长叹口气“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若是大周国忽然折损了他,哀家一时间也想不到有谁能够守护大周国土……”
竹缘低着头,静静听着,这些话她是插不上嘴的。
过了一会,太后又道“这些日子,皇上的身子如何?”
“听高公公回话,似乎是加重了些。老奴去细细问过,才知这些日子皇上总是日日流连司马昭仪的榻上,有时甚至白日里也按耐不住。”竹缘为难道。
皇帝从不是一个耽溺于女色之人,如今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实在是令人心惊。若是皇帝贪图鱼水之欢不顾龙体的消息传出去,必定引起朝堂动荡不安。
“呵,他眼下是觉得,愉仪没了,国库又归他管了,便等不及要好好逍遥快活一番。”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又道“性格敏感,胆小多疑,贪恋权位,做皇上做成他这样,简直是个笑话!”
竹缘跟了太后多年,许多心中的想法,太后并不避讳她。
主仆两人之间几乎已经称得上是没有秘密。
闻言,竹缘就道“那太后娘娘可要从宗室过继子嗣过来培养,预备取而代之?”
“为何要从宗室过继?”太后唇边的笑容有些发冷,满头银丝隐隐泛冷光,她漫不经心道“这天下究竟是要掌握在谁手上,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何须到今日再来安排。”
她缓缓低下头“朝里朝外的人以为哀家是个老婆子了,可以随意糊弄了,简直是做梦!”
竹缘试探道“可若是信王回归,想必朝里朝外必定一阵腥风血雨,而且皇上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属于我儿的东西,谁也拿不走!陆烨谦以为拿着先帝亲笔的传位诏书便万事大吉了,其实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太后的脸上划过一丝凌厉,她能够在权利之巅生活这么些年,自然是有自己的权谋与打算,任何人没有充足的准备都无法与她为敌。
竹缘试探性道“那……信王殿下何时能够回来?”
听见此问,太后深深叹息一声“该他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他或许还是怪哀家,信上只说要哀家好好把持着朝局,剩下一字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