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责,失职求生,不如去死。’如今下官也要用这句话回复蓝公公,回禀皇爷。”
蓝喜无可奈何。
言官骨头硬,尚且可以敲之打之。可史官若是硬气起来,但凡皇帝还要点脸,无不敬他三分,否则还不知会在青史上留下怎样的污名。
正僵持间,殿门从内打开,苏晏用手帕捂着口鼻,喷嚏连天地走出来。
蓝喜怔住,问“苏御史这是怎么了?”
苏晏摆摆手,用红通通、泪汪汪的眼睛看他,“公公可别提了。突染风寒,君前失仪,挨了罚惭愧得很。”
蓝喜一瞬间既庆幸又遗憾,忙吩咐小内侍去端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过来,让他服下。一边故意说道“皇爷仁厚,想必只是随口说几句,苏御史不必放在心上。这不,差事还是让你去办不是?”
苏晏叹口气“是啊,皇爷让我继续做大理寺右少卿,回头我还得陪同太子殿下去鸿胪寺查案。对了蓝公公,皇爷让我出殿后交代一声,着司礼监拟旨用印。”
蓝喜笑道“那咱家就对苏少卿先说一句‘恭喜’了。”说着一甩拂尘,进殿伺候去了。
姜汤都是事先备好的,很快端上来。苏晏招呼一旁的令狐同喝“令大人也来一碗,解解寒气。”
令狐正在起居注上补完最后一句“盖议鸿胪寺瓦剌国使案,谕旨苏晏官复原职。”
写完搁笔,搓着手上前拿碗喝汤。
苏晏感慨“为臣不易呀。”
令狐同感慨“是呀。”
苏晏喝完姜汤,与令狐拱手告别。太子先前命內侍备下的小轿就停在宫门外,接上他,直奔午门。
午门外,朱贺霖在马车上等得有些不耐烦,撩起帘子东张西望。忽然见狭长的广场南端靠墙停着辆马车,看样子像是官员家的。
他闲着无事,便指使小内侍富宝去打听,是谁家的马车,为何停在午门外。
富宝过去了一趟,很快回来禀道“小爷,那是苏大人家的马车,等着他出宫。驾车的却不是他家两个小厮,是个奴婢不认识的冷面汉子,看打扮像个侍卫,腰间佩剑,看人的眼色比寒风还刺人呢。”
清河不爱下人前呼后拥,这么久了家里也就两个小厮打理,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个侍卫?他骤然想起,褚渊说苏晏收了个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做贴身侍卫,与之关系暧昧,莫非就是马车上那个?
朱贺霖当即拍案而起,从车厢里蹿出来,吓了富宝一大跳。
眼见太子大步流星往那辆马车去,富宝只好快步跟上。走到近前,发现那侍卫仍抱着剑,直挺挺站立在车辕旁,似乎连睫毛都不曾眨过一下,石雕似的眼望皇宫方向。
朱贺霖站在他面前,清咳一声,他也只当没听见,继续做石雕。
富宝忙喝道“这是太子殿下,还不速速见礼?”
荆红追本不想搭理。但又想到自己得罪权贵无所谓,连累大人却不好,于是抱拳低头“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朱贺霖皱眉“庶民见储君,如何行礼,清河没教过你?”
荆红追语调平板“大人教过。但草民愚钝,学不会,还请殿下恕罪。”
“……果然是江湖草寇出身,不懂礼数,胆子倒不小。”朱贺霖一想到连这种货色都敢占苏晏的便宜,更是怒火中烧,“小爷不恕罪又能怎的?今儿你不给小爷跪下磕七八个头,就休想竖着走出承天门!”
荆红追瞥了一眼面前的大铭储君,尽管才十四五岁,却像一头足够凶悍的狮虎幼兽,骄纵恣肆中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苏大人以前整天就伺候这个傲慢小鬼?的确够辛苦的。
朱贺霖见荆红追长相平凡,很是不屑,被这一眼刮过脸皮,仿佛苍穹裂电、冰河倒卷,被一股凛然如雪山的剑意击中。他暗自心惊,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