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留步!”主持有意无意阻挠,赔礼道:“不过翻了一盏烛火而已,一双手即可挽回,多谢施主救意。”
商音哪里肯听他,欲要改脚去寻,主持拦身处,恍惚余光有侧影急急而过。她再去张望时,尼姑瘦弱的背影如天际一抹铅云,遁风隐入风雨欲来处,“轰隆”一起惊雷晃过树梢。
“定是她,是瑞真师父。”商音疾步追去,一路穿栏寻脚步声奔去,风雨声声急促敲檐,差点儿瓦解了踪迹,天也助人,一场雨湿了人的脚步,留下踪迹可寻。人迹罕至,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要寻的背影就在眼前转角处。
商音心切,一脚脚台阶极速冲下去,伸出手掌似是可触到一抹僧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忙呼:“瑞……”
话未出口,商音“啪”——
身体沉重扑向地面的声音,让人见着又狼狈又好笑,随即一声嗷叫入九霄,凄厉无比。
雨已停歇,空山新雨后。商音浑噩醒来,仿佛先前都是做了一场大梦。她试图挪动筋骨,胳膊能扛手能挑,万幸,并没有落得半身不遂的下场。
李家小女推门而入,见她懵样,趣笑道:“商音娘子可醒来了,从那么高的台阶摔下去,索性擦破了些皮肉长个记性,若是伤了脑袋这可怎么好呢!”
“呀”一声,商音才觉额角有痛感,勉强笑道:“几层台阶而已,若是摔得坏脑子,那我这项上顶着的也算不得什么好脑袋了,摔坏了也不可惜。”
小李旻笑过,小手儿扶商音起来:“即将暮夜,你又不防摔了一跟头,我们不得已在这寺中歇上一晚了。”
商音点头,周围再见不到旁人,忙问:“你可见到什么尼姑,面容有烧疤瑕疵的?”
旻旻眼骨碌一转,心中事悄然一过,商音一脸期待,终见她摇了摇头,发髻间的花开并蒂碗莲还未枯萎,花苞懒懒欲舒,仍若养在水中一般。
那碗莲才有拇指般大小,如此迷你品种极其难得,商音只见过一面,是年初时兄长王耀卿在常州引进的新品种,被郑染荷挑去养在小水缸里,越发小巧精致,失去了池莲的大气。
“怪不得……”商音后知后觉,堂堂五公主出宫游历,才是八岁心智哪经得起人间险恶,自然是要歇在知根知底的人家,想来如今是寄居在她姨母李婵娟处了。
商音微微一笑,见李旻腕间多了一佛家手串,数珠串成,只瞧着红褐色如同太阳之火,不擅长辨认佛家宝物的商间一时不能准确地识别,“这东西先前还没有呢,是谁送给你的呢?”
“你昏迷之时主持给我的。”她嘟囔小嘴儿,眼中疑云倒映出那串佛珠的红色,如旭日中天,“主持问我芳名是哪个‘旻’,又说我与佛家有缘,便将这太阳菩提赠给了我,半晌自叹自呓:‘秋末华阳,生于微明,落之惋惜’,他说得奇奇怪怪的,我也不明白何意,只先礼貌收下了。”
“那你便收好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东西罢了。”商音想起一物,“我倒有件好东西要给你,不知此时可待在身上呢。”
“咦?”才是初识一日,旻旻不知道她能给自己什么好东西,一动不动望着掏荷包的商音,直到她掏出一支凌霄花的彩胜出来。
“喏!平日我不带这个荷包出门的,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原来是等着她的有缘人呢!”
旻旻恍然大悟:“你认识我舅舅?当年除夕我缠着他要这支彩胜,他偏不给我,说是要给他的心上人,原来,你就是我舅舅的心上人?”
“呸!”商音翻了个白眼,“他的心上人能一天换一个!我才不屑,以后你可别再说出来了!”
旻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平白无故得了串菩提子,又得了支当年觊觎许久的彩胜,心中欣喜不已。她忙将彩胜簪入鬓间,揣着爱美之心转了一圈,“你瞧,我身上诸多花类,可是花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