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山听到哭声,急忙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朱兴德躺在草地上,对他摇了摇头。
小妹夫是劫后余生才哭的,就让他放声哭一回吧。
反正就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在。
不怕长辈、女人、孩童看见会瞧不起,也不会有人说出去小妹夫今日哭过。
罗峻熙确实是为这个。
他大姐夫懂他。
没经历过差些死了,又在频临死亡那一瞬被救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他情绪的崩溃。
罗峻熙望着天空,哭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天不亮就要离开家,不想跑,却要不得不跑。
这段日子跑的路程,比他以前十几年加在一起走的路还多。
每一次见到野猪,心口被吓的都砰砰砰乱跳。
看一眼野猪的模样,这辈子忘不掉,猎完猪,过后更是不敢回想。他都戒了猪肉,脑子里总晃过野猪的眼神和猪头。
罗峻熙还哭自己有家不能回。
怕将野猪招到家,怕让亲娘和媳妇陷入危险境地。
也哭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除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大姐夫和二姐夫,看哪个人都带着防备。
怀疑过亲娘。
怀疑过外婆在撵他出门,嫌弃他在家多呆,甚至连三岁的甜水,他都怀疑是不是在嫌弃他。
“呜呜呜,”罗峻熙一脸泪,哭的鼻涕里还带着血丝,心想:野猪,我宁愿你冷酷到底,一头将我拱死得啦,让我彻底的放弃。我宁愿只伤心一次,也不要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
朱兴德瞟他一眼:“……”哭的够狼狈的了。
心里叹气:唉,看来这是真心焦啦。
也是,今早鼻子出那么多血,失血过多、人都有些打晃,到了地头,连句话都没说上就要立马躲野猪跑起来,再加上刚才差一点儿就丢命,一下子给小妹夫整崩溃啦。
朱兴德坐起身,盘腿坐在罗峻熙身边。
看到这样的小妹夫,一时间也有词穷的时候。
他先扒了扒自己的一头乱发,看眼自己胳膊腿上的伤,把衣裳袖子放下将伤痕藏起来,其实身上受伤最重的地方是被猪顶那一下。
他们几个,今日差不多都被嗷嗷乱叫的野猪顶过,要不然他能掉坑里嘛,就是被顶进去的。
藏起伤口后,朱兴德才用厚重的大手,生疏的像哄甜水睡觉一般,拍着罗峻熙。
一下一下又一下。
“没事儿,啊?没事儿。”
一向不多言的满山,也忽然伸出沾染猪血的大手,拍了拍罗峻熙的肩膀。
他其实特想说,狩猎死亡很正常,他早就麻木了。吃这口饭的,能正常老死是最大的福气,但很少有老死的。
所以,别看他们几个眼下都受伤了,不过是小菜一碟。
满山以为罗峻熙哭,是因为很内疚大家受伤。
上回大姐夫受点儿小伤,大姐夫没注意到,他有看到,那时小妹夫眼圈就红过。
罗峻熙是在两位姐夫,你拍一下,我拍一下的安抚中,才慢慢稳定情绪。
以及被六子和二柱子吵的没法专注的哭。
六子和二柱子特别没有正溜,俩人正在抢功,争辩是谁杀了两头猪,争的脖子粗脸红。
不知怎么聊的,二柱子又再次向他大哥讨要媳妇。
杀猪啦,头功,要漂亮媳妇。
朱兴德为分散小妹夫的悲伤情绪,也终于接了这个话题。
不接不行啊,甭指望他能靠语言哄好小妹夫别哭,他闺女他都没哄过,小稻生气也是过一两日自己就好。
有时候他都不知晓小稻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