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阳又死撑了半个月,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天景。再怎么生气他也不能不管她呀,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得带她去溶阳山泡温泉,她的畏寒症日渐加重,如果不多泡几次温泉,这个冬天会相当难熬。
他记挂着她的身体,又嘲笑着自己没出息,还在斟酌着泡温泉要不要和她说话?如果她问起这些天为何不理她,为何突然向她问起涵景,他该如何回答?要是当真把所有的话都挑明了,以后,他和她还能不能如以往般相处?
他走在大渊皇宫里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他是三年前发现的这条小路,因为很背很偏,基本没人走,来巡察的侍卫也很少。尤其现在已是入更的夜里,只用他一人走在这条路上。他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一路走向隆华殿,一路纠结着他的问题。
可是前面偏偏就响起了脚步和说话声,贺云阳蓦然一惊,左右打量,这条路因为无人走,路两边的树都种得不多,离他最近的一棵树又细又矮,根本挡不住人。但听声音,前面来的只是两个宫女,而非巡视的侍卫,只要躲到树后,自己穿得又是黑衣,应该不会被发现。
向这边走来的就是两个宫女,每人挑着盏茜纱宫灯,昏黄的光晕在她们向前摇晃着,她们只顾走路说话,根本没向周围观察。可是她们的话惊得贺云阳差点没能屏住呼吸。
“晓露姐姐,你说皇上的病还能好起来吗?昨天丞相大人来看望皇上,他出去后我正好也出去倒水,听到他和李大人说还是要早做准备什么的。”
问话的小宫女身旁那个高挑宫女叹了口气,“难讲,我跟着皇上也好几年了,她的畏寒症虽然时常发作,但从来没有这么重的。”她停下了脚步,压低声音道,“皇上前天晚上吐血了,当时小翠他们都在外面,只有我在,皇上不让我给太医说,估计就是怕太医告诉了那些大人们,朝堂会乱。”
小宫女点点头,也压低声音道,“就是呢,我也觉得皇上这一次情况不好,昨晚是我和幽兰守着,皇上一直昏昏沉沉的,不时就会说胡话,都是在叫人,她叫了先皇,宁妃娘娘,清和长公主,玄明殿下,还有从前的那个太子,还有刚死去的绒绒,还有啊,”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伏在了那个宫女耳边, “皇上还叫了一个名字,叫了好多遍呢。是贺什么阳,是三个字的名字,但中间那个字皇上叫得很含糊,听不清,咱们宫里没有人姓贺,叫什么阳的吧?晓露姐姐,你说皇上叫的是谁呀?”
“我怎么知道,”高挑的宫女略提高了声音叱道,“你大胆,竟然敢揣测圣意!别多想,也别跟旁人说,明白吗?”
小宫女被训得一低头,轻声应了声是。
然后两个人就默默地走了。贺云阳从树后闪出,痛悔和难过堵得他呼吸困难。明明知道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为什么还要和她赌这无聊的闲气!那个可怜的丫头,现在她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那只大白猫都死了!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隆华殿里生着七个暖炉,热得就像蒸笼,两个守着她的宫女都穿着单衣。贺云阳点了她们的睡穴,掀开帷帐一看,只见一大堆被子毯子,根本看不见她,他一层层掀开,竟然有三床被子两张毯子,最下面才是天景。在这么闷热的房子里,又盖着这么多东西,她居然还是冷得发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贺云阳差点落下泪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却像是抱住了一块冰。她全身都是僵冷的,脸色惨白得像笼着霜,双颊深陷,嘴唇乌青。如果不是脉搏还有微微的跳动,很难相信她还活着。
贺云阳握住她的双手,把真力一点点送进她僵冷萎缩的经脉里。将近一个时辰,他的真力已有小半都送入了她的身体,状况才稍微有所好转,起码她的呼吸顺畅平稳,且有了些暖意。
又努力了半个时辰,天景终于有了知觉,她动了一下,翕动着唇轻唤了声,“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