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京城舟车劳顿, 谢青鹤原本不欲折腾蒋二娘,想叫她回羊亭县去等着。
转念一想,带走了蒋幼娘的赵小姐可不是简单的官家小姐, 她外祖出身勋贵, 母族规矩大, 想走正常渠道去赵家寻找蒋幼娘,没个女眷出面登门极其不便, 只好请蒋二娘辛苦一趟。
蒋二娘很诧异“自家姐妹的终身大事,我自当竭尽全力,哪个要你来请托?她是你的三姐姐, 就不是我的妹子了么?”
谢青鹤微微一笑,没有再说其他。
或许是入魔时见过的险恶之人太多, 谢青鹤从来不会将人性中的善意相助视作理所当然。毕竟,这世上因自身不幸, 就恨不得身边人都跟着跌入地狱、活得比自己更悲惨的怨妇懦夫,遍地皆是。
只是说起要到京城找妹妹,蒋二娘也很焦虑。许多妇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家乡, 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里。京城?想都不敢想。蒋二娘自认居长,应该给弟弟拿主意“邻居二婶家的大郎哥哥在货栈写字,要么我去找他打听打听,怎么去京城才方便。”
谢青鹤解释说“咱们先去县里。那边上京的商队不少, 给些银子就能同行。”
他说得胸有成竹, 加上这几个月在羊亭县的经历,蒋二娘对弟弟深为信服,也就安下心来。
因知道坐船比马车更快, 蒋二娘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晕船, 强烈建议坐船走“如今正是抢时间的切要时候, 赶路要紧,只管坐船去。我不过就是吐上几口,少吃些就行。”
原时安告辞时并未详说婚期,但,大户人家做亲要看黄历,此后几个月的黄道吉日都有数。
谢青鹤也怕路上耽搁得久了,反倒耽误了蒋幼娘。
以今日蒋二娘的反应来看,晕得快,好得也快,说不得多坐两天船就适应了。
二人决定坐船上京之后,谢青鹤先去千金堂拣了几样药材,借了一副针具,方才带着蒋二娘去码头。在临江镇坐乌蓬小船去县里的大码头,又沿着码头一带打听,找了一艘次日出发去京城的商船,给了半两银子做订钱,勉强要了个狭窄的舱房。
蒋二娘完全没有长途旅行的经验,谢青鹤趁着天还没黑,带着她去县城里采买了一些物资。
他俩回家本是为了接蒋幼娘去羊亭县,谁都没想过在家里多待,都没有带着行李。
这会儿仓促上路,衣物鞋袜毛巾面盆牙刷子……全都得重新采买。眼看着天色将暮,谢青鹤让蒋二娘守着摊子买烙饼,自己则又找了间药铺子,买了清凉膏驱蚊包,若干止泻除秽的药物。
夜里在县里客栈对付了一宿,次日如约登船,等着商船上货结束,傍晚才慢悠悠地离开码头。
商船载货吃水重,走起来也不快,比乌篷船稍微稳重些。
谢青鹤问蒋二娘是否晕船,蒋二娘摇头说没事。
离开码头之后,在水面上没走出多远,天就彻底黑了下来。水道上漆黑一片,惟有附近的船只上有灯火点点。如此漆黑的航道上行船,再老练的船夫也怕搁浅,商船飘出去没有半个时辰,就找到熟悉的泊位,抛锚停泊。
蒋二娘对此深为不解“为什么不走了?”
谢青鹤解释说“水路与陆路不同,上游晴雨不定,水道深浅就有涨跌,夜里行船十分危险。商船泊在县立码头是要按照日头交税的,所以趁着天黑前出来,泊在江上歇上一夜,天亮了再出发。”
蒋二娘操持家务是一把好手,对外面的事了解得不多,听得恍然大悟“原来船停在码头还要收钱。怪道许多江上营生的渔夫都将小船系在野外。”
谢青鹤又给她解释“码头只向商船收钱,只是泊位有限,码头又是收卸货物的地方。渔家贩些小鱼小虾往野市售卖,犯不着占着商船的泊位。”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