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碗牢饭送来,余小欢终于得知,她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她苦苦哀求狱卒,给她找个大夫或者给她弄点药来吧,可是她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哪里驱使得动懒散傲慢的狱卒。
她已经明显感受得到屁股伤口已经有些腐烂了,可是在空空如也的牢房里,她一点自救的办法都没有。
“疼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张大又探头过来说,“要我说,一碗饭换一个救命的药,多划算,你可别为了守住一碗饭而无故丢了性命!”
余小欢心里哼唧唧:一碗饭换一个救命的药,固然划算的很,可要是换一泡尿,我就是脑子有病!不仅是有病,而且还是病得不轻。
“你不是说,进了这死牢就只有等死了么?”余小欢说道,“这早死晚上,不都得死,我做个饱死鬼不好,干嘛要喝尿臭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张大说,“我这童子尿能让你活呀!前面你不是也说了嘛,活着就有希望。”
“我那是安慰你随口说的。”余小欢脱口而出,要是她早知道这处子要哄骗她喝尿,她才懒得浪费口水说什么安慰的话呢。
张大不服,一边吞咽着他的牢饭,一边说:“难道这世上你没有什么留恋的人了,甘心就这样死去?”
这个问题倒是让余小欢想到那个笑吟吟的苏小年,可那是不是触碰的记忆,一想就万念俱灰。余小欢故作乐观地说:“还真没有!我就是街上一个人人喊打的小乞丐,无父无母没朋友,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的,说不定下辈子还可以投胎去个富贵人家当个大少爷什么的,好吃好喝不懂人间疾苦。”
张大盯着他那碗即将吃完的饭,冷哼一声,说道:“这辈子都过不好,还想什么下辈子!”
“就算我躲得过这伤痛致死,我躲得过牢狱之灾么?说不定明儿他们就把我给拖出去斩了,那横竖不还得是个死字!”余小欢随口说了这么一番话,便吃力地爬过去,抱起粗糙的饭碗,把那一碗极其难吃的饭给吃下去,以免一旁的张大老是惦记着。
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一语成谶。
那日,大人审判余小欢的案件之后,匆匆忙忙赶到后院去,他那贤惠淑德的夫人早已给他做好了美味午餐四菜一汤。
大人是个对饮食十分讲究的人,到点就要吃饭,否则情绪极易狂躁焦虑。
大人闻着菜肴的飘香,急忙忙坐到餐桌旁,刚动起筷子,看到菜碟里有一道他似乎从未吃过的菜肴,于是好奇地问夫人:“夫人,这是道什么菜,闻着味道甚是奇特?”
夫人盈盈一笑,说道:“回相公,这是——小鸡炖蘑菇。”
“小鸡炖蘑菇?”大人眉头一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哪有这么儿戏的名字呢,“这菜名倒是独特得很,是夫人新创的菜式吗?”
夫人掩面一笑,“自然不是。是我那哥哥家的长子锦儿今日派人送来的,说是他们家来了个别出心裁的厨师,这不,这外甥惦记着大人您喜爱美食呢。”
“朱锦?本官今日倒是在公堂上见过他的随从家仆。”大人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儿不妙,但是菜碟里飘出来的食物味道,闻着实在是香,便顾不及多想动起了筷子。
但是他的夫人倒是急了,忙问道:“去了公堂?莫不是锦儿犯了什么事吧?”
“夫人莫急。”大人忙安慰说,“来的只是一个家仆,又不是朱锦本人,而且家仆只是去指证一个乞丐,此事扯不到朱锦身上的。”
大人此时已经尝了一口小鸡炖蘑菇,着实好吃得很哪,于是刚安慰完夫人就迫不及待吃起来了,连他夫人说晚些时候朱锦会来看他的话也没有听进去。
太阳落山之前,朱锦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走路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