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那是你孤陋寡闻。”四表舅都气笑了:“不代表人家不出名。”“这是《宣和画谱》里,《宫室·龙鱼·山水》篇里列传的人物,传古也不是姓名,而是法号。”宋朝自建国初期,即重视开展古书画搜访工作。徽宗时,内府收藏日趋丰富,于是将宫廷所藏的历代着名画家的作品目录编撰成《宣和画谱》,以备查考。《宣和画谱》和另一部书目着作《宣和书谱》是姐妹篇,作者不详,学术界有人认为作者是赵佶,也有人认为是由蔡京、米芾所编。其实考察书中内容和文风,周至以为应该宋徽宗的授意和亲自干预甚至参与之下下,由官方组织人力,集体编写而成的一部着作。全书一共二十卷,成书于宣和庚子。书中共收魏晋至北宋画家二百三十一人,作品总计六千三百九十六件。并按画科分为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畜兽、花鸟、墨竹、蔬果十门。每门画科前均有短文一篇,叙述该画科的起源、发展、代表人物等,然后按时代先后排列画家小传及其作品。此书不仅是宋代宫廷绘画品目的记录,而且还是一部传记体的绘画通史。对于研究北宋及以前的绘画发展和作品流传,仍有一定的史料价值。有趣的是一些着名的传世画作,也因为在没在这部书上出现过,而引发了一些有趣的争议。比如唐代画家小李将军李昭道的《春山行旅图》,先藏于故宫博物院,这幅画在《宣和画谱》里叫《春山图》,关于两个名称究竟是不是同一幅,有无数的考证论文发表。还有北宋着名画家,范宽的《谿山行旅图》,因为在《宣和画谱》中没有提到过,因而即便是化作里藏有“范宽”二字,却依旧有人质疑不是范宽的真迹。理由就是范宽本来小名,“宽”在陕西话里有不大靠谱的意思,是贬义,因此后世有研究者认为范中正不可能喜欢用这个小名,还将之藏在了画作当中。于是周至自然而然就想到一个问题:“那这幅画,在《宣和画谱》当中出现过吗?”“书就在书架上,自己去翻翻不就知道了?”四表舅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周至连忙跑过去将书取下来,翻到记录传古的那一页。“僧传古,四明人。天资颕悟,画龙独进乎妙,建隆间名重一时。”“垂老笔力益壮,简易高古,非世俗之画所能到也。”“然龙非世目所及,若易为工者,而有三停九似、蜿蜒升降之状。至于湖海风涛之势,故得名于此者,罕有其人。”“传古独专是习,宜为名流也。皇建院有所画屏风,当时号为絶笔。今御府所藏三十有一:衮雾戏波龙图二,穿石戏浪龙图二……这也没有啊!”“看这里。”四表舅指着修复到一半的画卷跋文里的一段:“这里有诗文,这段诗文正好又有传世,可以作证为真迹。”“哪里哪里……这个可考人了。”修复的古画刚刚揭完托纸,字和画都还是反的,加上还是行草,辨认起来相当的困难:“深山……大泽……物……所……蛰,千丈……县淙……挂……青壁……”“这里!”就在周至艰难解读跋文的时候,四表舅却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厚厚的书来,却是《元人诗词曲集萃》,翻到其中一页:“拿去读。”周至将之接过来,却是一首不短的诗歌。深山大泽物所蛰,千丈县淙挂青壁。潭阴水黑不见底,老雨初开元气湿。苍龙何处行雨归,闯首踞坐红云堆。山僧骇绝噤不语,万壑阴雾生缁衣。咄哉传古隐龙性,隔户写影窥天机。一从元化堕此笔,饮海不复观晴霓。“诶这不对啊……”周至将书本上的诗歌和画上的诗歌做了一个对比,书本里的诗歌明显长了一大截,后面多了一段:世间画本万尺蠖,尾鬣一掩无晶辉。比年一旱几焚如,牲币空事山川雩。群龙痴睡洞府黑,六合任使黄霾污。何当铁匣出雷火,冲屋而去腾天衢。六丁奔命仆射御,倒卷溟渤天瓢。滂沱一洗乾坤净,却敛神功寂若无。“哈哈哈哈……”四表舅显得非常的高兴:“你读读书上的诗名!”作者的名字叫王恽,诗的名字也老长,叫做《僧传古坐龙图严东平所藏至元二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