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渊走得很快,他也不看脚下路况,牛皮战靴快速踩在雨后有些泥泞的道路上,身上衣甲溅上了斑斑泥迹,又在地面处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沿路的守帐部曲纷纷注目行礼,所有人都看出这位年仅十八的小太岁脸色不善,但没有人敢去阻拦他在军中横冲直撞。
“大人!”胡渊一把掀开军帐帷幕,高声叫了一句。
正在跟将吏吩咐什么的魏将胡烈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去管他,又转头继续专心吩咐着将吏。
胡渊没心思去细听自家父亲在说什么,他随手将兜鍪放在一张案几上,拉了一张马扎就势坐下,手按剑柄,身上铠甲甲叶哗哗作响,他瞪着眼睛目视前方,鼻腔内呼呼的喘着粗气。
军帐中还烧了火盆,烤火倒不是专门为了取暖,只是方便驱散烤干这雨后帐中物件的湿气。
胡渊浑不在意,身上愈发觉得燥热,他烦躁地扯了扯衣甲,口中骂骂咧咧道: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进入阴平之后就怪得很,时雨时热,再这么下去,还怎么打仗!”
军帐中仍然没有人接话,直到魏军将领胡烈仔细吩咐完,挥手让将吏下去办事。
他转头看到胡渊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张张嘴正待呵斥,转念想到这个儿子打乐城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就又生生把话收了回去。
“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急躁些什么,这仗啊,我们不打了!”
“什么!”突然被要求撤兵、正在气头上的胡渊一听,霍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起身时差点就撞翻一旁的火盆。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进阴平打了几仗,这眼前蜀人的军寨也还没拔掉,怎地就不打了!”
胡渊今日仗打了没一半,莫名其妙就被要求鸣金收兵,现在又说不打仗了,又急又惊,浑没在意自家父亲已经皱起的眉头。
“你这燥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收敛一下。”胡烈也站了起来,看着胡渊说道:“最新军情,蜀将董厥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很快就要前来救援蜀军军寨了。”
“来得好快。”胡渊闻言不由咂舌惊叹,原来一肚子鸣金收兵的怨气瞬间消散无踪,按照他们之前的预判,这董厥军是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在阴平战场上的。
“战场上变幻莫测,岂能够事事皆如己意。”久经沙场的胡烈倒是洒脱,弯腰抄起旁边的火钳,把几块被胡渊撞出来的木炭重新夹回火盆之中。
从收到董厥军火速突破魏军外围防线,出现在阴平战场上的情报后,胡烈就已经下定决心退兵,连面前这座蜀军军寨都不打了,即刻就传令鸣金收兵,召回这两日仰攻不下军寨的胡渊兵马。
“定是那些羌胡兵临敌退却,不堪一用,才让救援的蜀兵这么快就突破了外围的防线。”
胡渊想到了前一日自己指挥攻寨的情况,也是那些外围的羌胡骑兵拦截不住蜀军援兵,才导致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军事行动功亏一篑。
他顿时生起火气,怒骂那些羌胡兵不堪用,连带着也骂起邓艾等人。
邓艾率军奇袭蜀中腹地失败,全军覆没,除了损失了牵弘、杨欣、樊震等一干魏军将校外,还把雍凉地区最能战的精锐军队一并埋葬在了蜀地。
虽然魏国国力强大,拥有一套相对完善的世兵军制,可以迅速从各地军户中继续抽调丁壮补充到边境军队之中,但少不了的,也要花大力气强征雍凉地区的羌胡部落从军作战,把那些本来就被视为“不稳定因素”的羌胡人马拉到战场上当炮灰使用。
这些紧急纠集起来的军队,远远还没形成战斗力,不可和之前邓艾麾下的精兵强将相比,在战场上承担一些正面作战任务时也往往表现得不如人意,这一点已是时下魏军军中将校人所皆知的。
胡烈无所谓眼前的蜀军军寨有没有拔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