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8年,晋国泰始四年,蜀汉延和五年,吴国宝鼎三年,冬季。
蜀汉朝廷上,已经有六十七岁(虚岁)高龄的太傅姜维力主要率军北伐,上至太皇太后(张皇后)、天子刘慷,下至尚书令樊建、侍中霍弋等人,都知道无法阻止他再次踏上这条漫漫征途。
姜维本人认为这是北伐的大好时机,除了他前面列举的外部理由外,蜀汉的情况经过这三年的内部糅合,也比以往北伐时更为有利。
水衡都尉陈裕已经为大军出征筹集了大批钱粮,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国库内帑、前线邸阁储蓄充足,十万大军出征,足以支撑一岁以上,沿途舟车人力转运输送,可确保北伐军队在前线绝无匮粮之忧。
秘书令郤正、中监军刘遐这几年明显偏向如日中天的姜家这边,姜维又为儿子姜述定下了与柳家的亲事,进一步捆牢了与镇军大将军柳隐的利益联结,他出征时再带走侍中霍弋、虎牙大将军句安等人随军,朝堂上只有一个尚书令樊建,无法翻云覆雨,姜家父子走后,不惧后方有人作乱。
朝议既定,蜀汉的战争机器当即启动,姜绍很快就会返回汉中,在这个冬季完成北伐的各项准备工作,然后等待姜维次年开春北上,率军讨伐晋国。
出宫后,两父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姜维原本进入马车后就眼睑低垂、闭目养神,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执政蜀汉朝廷,日理万机,每日都会被各项军政要务缠身,他已习惯争取利用任何一点闲暇时间休息。
可过了一阵子,他突然双目睁开,抬高视野看向一旁的姜绍,“子复,刚刚你是不是有话没有说?”
姜绍没想到姜维方才殿中议政的时候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变化,还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只得开口答道:
“晋国虽然初建,但司马家为了篡夺曹魏基业已经谋划了三代人的时间,虽然有些弊病在,但中原各地终究没有大乱动荡,可见人心思安,司马炎虽然不见得有经略国家之才,但只要任贤使能,只怕此番北伐征战依旧大不易。”
姜维也不否认,冷冷一笑:“一旦北伐开战,以小国敌大国,肯定不容易。话虽如此,可是眼下的确是北伐的大好时机,你难道不知,这晋国虽然初建,但已经有了季世(末世)的气象!”
说着,他也不让姜绍搭话,径直又说道:
“某观晋国之政多时矣,若真是雄主良臣在朝,那此时北伐可能是要缓一缓,但晋国人才,某看是良莠不齐,至多是优劣各半吧。”
“晋国司隶校尉、上党人李憙上奏弹劾原来的立进县令刘友、前任尚书山涛、中山王司马睦以及已故的尚书仆射武陔侵占官府稻田,请求免去山涛、司马睦等人官职。武陔已死,请求贬损他的谥号。”
“此奏疏一上,朝野物议沸腾,你道晋国朝廷是如何处置的?”
“那司马炎下诏说,法者,天下取正,不避亲贵,然后行耳,吾岂将枉纵其间哉!然而考察此事是刘友做的。侵犯剥削百姓,迷惑朝廷官员,奸臣居然敢做这样的事,当刑讯追究刘友来惩治邪佞。山涛等人如不再出过失,都不可问罪。《易经》说‘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如今李憙坚持一心在公的志向,按照责任办事,可以说是‘国家的司直’。汉光武帝说过:‘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要告诫众多官吏,今后各自慎重对待自己的职务,如此宽容的恩典,是不会多次遇上的。”
“此事风头过后,司马炎就把那李憙升为晋国的太子太傅,这是唯恐他再打击洛阳城内的权贵豪强,给他这个晋国皇帝添麻烦啊!”
说完这件事情,姜维语重深长地说道:“政之大本,在于刑赏,刑赏不明,政何以成!司马炎赦山涛而褒李憙,刑、赏两失。使憙所言为是,则涛不可赦;所言为非,则憙不足褒。褒之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