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就在他们隔壁,那高高的院墙里,那些自诩是‘积善人家’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的儿子,读书、中试,做官,还成了清流,却在朝堂上,每每提及到他们这些可怜的百姓,总是眼眶通红,每每都是代表了万千百姓,与人唇枪舌剑。
可今日,刘安居然没有掌控住百姓的代表权。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那万民书。
啥意思,你方继藩这样的人渣,也要代万千百姓立言了?
这是一种很错乱的感觉。
明明只有我刘安,才代表了万千可怜的老百姓啊。
他很痛心,很憋屈,连方继藩这样的人间渣滓,竟也开始代表可怜的老百姓了,这还了得?
方继藩无视刘安恨不得把他瞪穿的眼睛,不急不慌的打开了万民书道:“这万民书,乃灵丘一名儒生所书,此后于灾区各处诵读,百姓们亲手画押。”
“……”
谢迁在此时,徐徐的笑了。
方继藩心里,真的是很佩服谢迁啊。
这么讲究的活儿,万民书这等东西,除了谢迁这样久在庙堂的人,谁还能鼓捣得出来?
这时方继藩道:“大灾当前,人命如草芥,太子殿下亲赴灵丘,灵丘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这是一篇很朴实的文章。
说实话,一个给孩子们开蒙的教书先生,往往都是连秀才都考不中的读书人罢了,混了大半辈子,肚子里有一点墨水,却是半桶水的水桶。
你若是要指望他能写出什么锦绣文章,那是痴心妄想。
何况,这万民书是要先给百姓们念诵过,百姓们认同之后,再画押的,它得通俗易懂啊。
方继藩念着这万民书,心里边是暗说谢公厉害,做事就是讲究,贵在真实。
“太子殿下鸿恩浩荡,草民人等,感激涕零,大明千秋,吾皇圣明,草民人等,得太子雨露之恩,纵死亦难报万一……”
殿中没有人说话。
都在细心听着方继藩所念出的每一个字,这篇文章,其实毫无美感,剩下的,只是肉麻的吹捧罢了。
那般还在跪着的朱厚照,腰杆子一下子直了。
虽然方才还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转瞬之间,龙精虎猛起来,人也莫名的显得英武了几分。
方继藩念毕,接着将这一大沓的万民书传递给宦官,道:“请陛下过目。”
宦官接过了万民书,看着上头歪歪斜斜的文字,不敢怠慢,匆匆将万民书送到了御案。
弘治皇帝的眼睛瞬间便被吸引了,他低头看着,上头的内容,和方继藩所念诵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这不过是一篇三百字的文章而已,其实毫无去细究的价值。
而真正令弘治皇帝所震惊的,却是在这一篇文章上,无数个触目惊心的指印。
一沓万民书,有百页之多,而每一页,画押的指印层层叠叠的,数之不尽啊。
弘治皇帝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看着上头每一个指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这就是民心,是声望啊。
无数的百姓,歌颂吾皇万岁,称颂太子爱民,当然,也小小的吹嘘了一下方继藩和西山书院,里头详细的记录了太子带领西山书院生员们救灾的经过,言辞虽无美感,却很真实。
弘治皇帝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此时满面红光,竟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弘治皇帝想的却是,凭着这一次救灾,谁还敢说太子是个糊涂人?
就只凭这个功绩,倘若到了自己百年之后,太子克继大统,自己便无须有任何的担心了。
自己的儿子……当真亲上河堤,身先士卒,这个家伙,当真率先扛起大石,当真在那里,每日和其他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