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还没反

初春的积雪还来不及融化，已被热血泼洒、被军靴来回踩踏成了雪水，混着泥泞，狼藉不堪。

戍戎边关多年的唐军将士们成了一个个冰冷的尸体，如麻袋一般被丢到雁门外关，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偶尔有未死者发出呻吟，范阳骁卒便利落地补上一刀。

沉闷的“噗”声点缀着辽阔的景色，有时也有雁鸣声与之应和。

天空中大雁还在盘旋，冷不丁有利箭射去，将它射落下来。

射箭的是个瘦小彪悍的汉子，骑在一匹没有鞍的矮马上。他眼睛细小锐利，鹰钩鼻直挺挺的，头发留在颅后、扎成辫子，系着金线垂肩，插着鸟尾作为装饰，脖颈上载着一圈由兽牙制成的项链。

这是一个黑水靺鞨人，他名叫兀儿。

黑水靺鞨人非常擅于射箭，因此，安禄山每年都会挑选十余個黑水靺鞨作为礼物送到长安献给圣人，称为“射生手”，但所有这些年供奉在长安的射生手，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兀儿。

有范阳骁卒策马奔上前，拾起了那只被射落的大雁，惊讶地大喊了出来。

“射中雁的眼睛了！”

“看来，你们拿下雁门关了。”

这场景让许多范阳骁卒们感到了悲伤，可笑的是，昨夜死了上千人，他们都无动于衷。

平洌一听就明白了，道：“我会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府君。”

军中登时响起了一片赞誉之声。

雁门关城头上，高尚闭上眼，转了个身，不再去看那烧尸体的场面。

“是啊。”严庄揽过平洌的肩，感慨道：“依我看，府君太高估唐廷了。你我当年也曾赴长安应试，见过唾壶杨国忠，这样的人也能当宰相，府君对长安何惧之有？”

“谁？”

两人显然是对河东志在必得，这次哪怕失去朝廷的信任，也要强取河东。

说话间有信使赶到了，来的却是当年与严庄一同进入安禄山幕下的平洌。

“对了，还有一事。”平洌道，“朝廷出了任命，迁薛白为常山郡太守。”

“呵，明面上加衔尚书左仆射，背地里遣人来掣肘，这就是圣人的信赖。”

平洌点点头，强调了安禄山的意思，道：“府君还没有做好举兵的准备，这次是河东节度使韩休琳疏于防备，使契丹人占据了雁门关。幸而府君及时赶来，驱退了契丹人。”

都说当今圣人英明神武，可这位圣人分明心存猜疑却还要装作无比信任的心思已被他们看得明明白白，自然只有鄙夷。

这当然是个莫大的恩宠，李隆基表达了对安禄山的信任。

“放心吧。”

他把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狰狞的脸，像是故意恶心严庄一般。

“如你所见。”

“这不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整个河东的意思。”

“想召又不敢召，徒增笑柄罢了。”

嘲笑了一番之后，高尚道：“虽说加了个不值钱的官职，可府君还是得去太原的。”

说着，他留意到高尚那满是烧痕的脸上神色可怕，停下了话头。

在他身后，天空中传来了另一只大雁的悲鸣，那大雁眼见伴侣被射落，盘旋了两圈，忽然俯冲而下，一头撞死在了山石之上。

“不错，旨意到时，府君早已经动身了。”严庄道，“否则朝堂上岂非要弹劾府君拥兵自重？”

“就是那个薛白。”平洌道，“想当年我在长安应试，他还只是个白身，如今已做到一方太守了。”

“果然。”高尚道，“皇帝老儿还是害怕府君。”

柴禾砍来，搭在了尸山边，火光燃起，很快袭卷向那些尸体，一阵烤肉的气息弥漫开来，黑烟冲天。

“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