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忠嘴里嚷着，身子已经坐在了长廊前的软榻上，由着两个婢子给他换了鞋，方才继续往前走，若真教他再回到范阳，已未必习惯。

既然严庄又提及了，安守忠便摆起谱，指斥了田乾真一番，直到听到严庄肚子里咕噜地响了一声，两人哑然失笑，他遂邀严庄到府中用膳。

“正要出宫，与将军一道走吧。撤换之事，将军不必介意，阿浩为了给高尚报仇，心急了些。”

安守忠虽然不知谢安是谁，但他如今已经很能够掌握附庸风雅的要决，抚掌笑道：“好，等捷报送到，也许严相一轮骨牌未打好，又是一桩佳话。”

“那是专门给仆役走动的，以免打搅到主人会客。”

“严相，你还在宫中？”

“好你个严庄！”安守忠勃然大怒，骂道：“你原来是田乾真的说客！”

这里原先住的是大唐开国功臣高士廉的后裔，高士廉是长孙无忌之舅，曾参与玄武门之变，乃凌烟阁功臣之一。

渤海高氏虽不属五姓，却也是北齐、隋朝就显赫无比的门阀。另外，能住在洛阳祖宅里的都是嫡支正统，远不是高适那种旁支庶族的寒门子可以攀附的，早不在同个阶层，根本就不来往的了。

“严相公务繁忙，竟也有时间？”

“不必说了，你便是说破了天，我都不会把私印交出来！”

晚膳甚是精致，用过之后，严庄起身到隔间里洗漱，悄悄打了个哈欠，用水帕浸了热水敷眼以消除眼中的血丝，装作兴致勃勃地出来，笑道：“吃饱喝足，倒想打打骨牌了。”

“我是为了将军而来的。”严庄道：“阿浩要将印，绝非是要夺将军的位置，而是一心打败薛白，害怕你忽然私下调动兵马。到时若是胜了便罢，可若是败了，可就谁都说不清楚了……”

“每一个背叛我的人都是和你混在一块吃喝嫖赌，打骨牌，我拿掉你冤吗？自从打进洛阳城，潼关都没攻下，你就只顾着当皇亲国戚，气死我了！”

“哼，严相再看那，过道藏在墙后边，又绕，又挡事，我恨不得砸了哩。”

“那是阿浩诬陷我的。”安守忠道：“阿兄你怎么能信外人，不信我呢？早年间我跟着阿兄在张守珪手底下熬的时候，阿浩毛都没长齐哩。”

可事实上，田乾真整夜都趴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城外。雪花堆积在他的盔甲上，使他与城墙融为一体。主将如此，将士们也不敢有所异动，人人效仿。

赞到后来，安守忠加重语气，还吞咽了口水，其实他也饿了。

“其实这些世家大族的宅子并不好住！”

“换什么？”

“哼，背叛的都与我打骨牌？那是伱局面不利，众叛亲离了，哪能怪我？”

~~

夜深，城北，徽安门城头上。

“来了。”

远处，有火光晃动了两下，显然是唐军在向安守忠示意。

田乾真当即下令，命打开徽安门，放唐军入内。

同时，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含嘉仓城是否已经完全封闭锁死了。

“将军放心，整个城洞都用巨石堵住了，官兵就算用炸药也炸不开。”

“很好。”田乾真道：“告诉安庆和，不必理会我的死活，只管坚守洛阳。”

“喏。”

如此一来，含嘉仓城就成了一个单独的瓮城，并不通向洛阳。薛白一旦进来，就会被关在这个瓮城里与田乾真决一死战。

对这一仗，田乾真下定决心要胜，可若不胜，他无处可退，亦无援军。无妨，陕郡精兵很快就要到了，薛白是必败无疑，于他而言，这主要是一个亲手为高尚报仇的机会。

时间过得很慢，终于，唐军到了眼前。

“去一个人，确定薛白在不在，以安守忠的名义放他们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