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薛白去见了李泌。
李泌到范阳也几日了,他虽不愿辅佐薛白,但对范阳的局势却十分好奇,每日薛白来询问他的意见,他都颇有兴致地听着,为了让薛白多说几句,难免要给些建议。
“对了,今日张忠志的两个儿子带着一众生员在州学闹事,我让浑瑊将他们都捉起来了。”
“未免小题大作了些。”李泌道:“几个少年郎顽劣,出动官军精锐。反而有可能让原本不大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啊。”
“这话有道理。”薛白道:“可若放任这些将门子弟不管,只会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使之轻视朝廷。早晚要管束,早管比晚管好。”
这些话哄得了旁人,李泌却能一眼就看出薛白的心思,道:“看来,你对范阳的现状不太满意。怎么?还想再敲打一下那些降将。”
“不愧是李长源。”
“过犹不及,小心玩过火了。”
“这次不针对谁。”薛白道:“我想改变的是河北军队的现状,继而改变如今为防备河北导致的河南、河东、江淮重兵驻屯的情况。正想问问长源兄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泌真不想为他谋划,可此事毕竟是对社稷有利,他沉吟了半晌之后,还是应道:“倒有一个法子。”
说到这里,他目光看去,见薛白正好整以暇地坐着静待下文,一副理所当然听他出主意的样子。
“但这法子雍王该是已想到了,又何必问我?”
“还需要长源兄参详。”薛白道:“这样吧,我们各自写出来,如何?”
李泌虽知这又是薛白笼络他的伎俩,可他确实乐于玩这样能比试智力的游戏,还是点了点头。
“各自写下吧。”
两人遂执笔在纸上写了各自的答案,交换一看,果然都是“军屯”二字。
薛白眼睛一亮,道:“如此看来,此事可行。”
“要防止河北藩镇割据,需复府兵制。”李泌道:“而复府兵制,当先恢复屯田。可要屯田,需先使诸军完全听朝廷号令,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做到?”
“勉力一试罢了。”薛白对此似乎并没把握,但还是问道:“长源兄可有办法教我?”
“没有。”
李泌回答得很干脆,说罢就闭上眼睛。
他不太习惯范阳干冷的天气,坐在火炉边想维持他清高的姿态,可时不时地还是得喝口水,伸手去烤烤火,一动,忍不住又问了几句他好奇的情况。
“处斩了李怀秀之后,契丹如何了?”
薛白答道:“契丹内部推举了一个名叫楷洛的人当可汗,不知是李怀秀的兄弟儿子或旁的什么人。不好打探。”
“名叫楷洛的人很多,李光弼之父便叫李楷洛。”
“嗯。”
李泌问道:“契丹可有遣使请求归附?”
“那是自然。”
李泌沉吟着,缓缓道:“范阳节度府应该还有不少叛军留下的绢帛,可与回纥、契丹、奚人开互市,以绢帛换取他们的牛,十万匹帛或可换三万头牛。再铸造农具,此事你当是擅长的,你曾造铁器派给你的私兵。”
薛白道:“国事为重,何必含沙射影?”
李泌道:“有了农具与牛,再出借麦种给河北诸军,开恳荒地。来年有了收成,只需要让他们把麦种加倍偿还,余下的粮食朝廷在市价之上增加五分之一买作军粮。”
“如此,士卒们得了利,往后愿意耕地的人越来越多,钱粮的问题自能得到解决。士卒们的衣食都是来自朝廷,不会再受藩镇的鼓动造反,边境也能逐渐安稳下来。”
薛白得了李泌这一策略,不虚此行。他却没有问李泌收服河北诸军的建议,他自有办法。
“对了。”
临时之际,薛白又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