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通暮鼓,长安城笼罩在黑夜之中,平康坊三曲的灯火则尽数燃起。
台上的乐师拨弦而奏,唱着新曲。台下,意气风发的恩客们揽着美妓的香肩,开怀痛饮,挥金如土。
气氛正烈,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把推开那个想拦着他的小厮,一边走,一边连续拍了好几个人的背。
被他拍到的人原本正在尝着胭脂,突然被打扰难免恼火,可一回头,却是一个個都显出畏惧之色。
“季将军。”
那阴沉着脸的正是永王麾下大将季广琛,他淡淡扫视了一众部将们一眼,道:“都随我来。”
“喏。”
众人应喏,却还有人打了个酒嗝,声音十分突兀。季广琛转身之际听到了,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门口处,被称作“爆炭”的老鸨眼看有人跑来把她大半客人都带走,在心里狠狠地诅咒这个“赶着投胎的死鬼”不得好死。
季广琛出了门,不再能闻到那浓烈的酒味与胭脂香味,方才舒了一口气。
长安虽好,这温柔乡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危险。
还未走出平康坊,危险就来了。
伴随着盔甲的铿锵作响,以及急促的马蹄声、脚步声,一队金吾卫执着火把迅速包围了他们。
“何人犯禁?!”
“我等乃永王兵将!”
季广琛就着火把的光亮看去,见那是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当即警惕起来。
李璘进了长安之后当然曾试图控制长安防备,可惜,他没敢与禁军开战,而是在韦见素的调解下,双方作了约定,由李璘的兵马防备外城与皇城,禁军只负责宫城,这也是季广琛与其部将敢于无拘无束在长安城行走的原因。
可事实上,李璘的军队既无经验,也没有良好的指挥,做不到完全布防。这么多天以来之所以不曾出事,全凭禁军自觉。
今夜出现的这些金吾卫,也不知是投靠了李璘被安排过来,还是逾越到了他们的地盘来。
假设此时动手,是能够围杀季广琛的。
“平康坊该由永王兵马守备。”季广琛道,“你等为何在此?”
“无人巡夜,出了盗贼、或走了水怎么办?把夜间行走的文书拿来!”
那金吾卫将领说话时,麾下士卒已迅速围绕着季广琛等人跑动,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季广琛见对方杀意已现,手按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动手,拼死一搏,同时让麾下拿出文书假装应付。
然而,对方核验了文书之后,竟是点点头,道:“还真有夜里行走文书。”
说罢竟是一声令下,带着士卒流水般哗啦啦而去。
季广琛有些懵,接着十分庆幸,他知方才那种情况一旦动起手来,他活下来的机会极为渺茫。
所幸,长安城还有秩序。
作为一个反贼,也唯有这次突然处于弱者的立场,他才深深感到秩序的可贵。
回到暂驻之处,季广琛关上门,转头看向那些脚步虚浮的部将们,心想,永王让自己率领这些人去刺杀雍王,与送死又有何异?
论战绩,永王比起雍王,本就差得太多。原本他还以为雍王坐镇范阳、心存割据,这会是永王的机会,没想到永王一叛,雍王第一时间就代表朝廷讨伐,还拿下了江陵,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如此一来,还有甚负隅顽抗的必要?
“我与诸位追随永王,意在扫清奸宦、匡扶社稷。若此前奉太上皇旨意,大事可成,奈何永王一心登基,引得诸路勤王兵马围攻,使我等名列于叛逆,你们觉得对得起子孙后代吗?”
季广琛说着,手再次按在了刀上,只等有人反对就动手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