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离开了,我却仍滞在原地。西边最后的一缕余辉就要被遮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丁达尔效应的衬托下变得模糊而迷幻。我苦笑了两声,失了神一般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回去的路仿佛格外的漫长,我走在路边上,耳畔传来了操场上学生们的打球声,擦肩而过女生们的私语声,奔跑着的去晚了食堂来不及抢饭的懊悔声……这些属于学生的声音如同墓匪的鞘刀,每一声都在生硬地撬动我尘封的记忆,这记忆带着灰尘,扣着锈锁,终究也没能藏在心里看不见的角落。
打开回忆的铁箱,时光回到了高一下学期的那个暑假。彼时的我还算是青涩的少年,头发是利落的短寸,没有那么重的网瘾,也不曾通宵达旦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只是,在父母的逼迫下去了补习班。说老实话,自从上学以来,每一个寒暑假我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小学被我妈拉着去了兴趣班,初中在亲戚的左右开弓下去上学习班,到了高中老爹又以高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的说辞给我报了补习班。我若是有些许反抗,便会遭来一顿严厉狠辣的说教甚至打骂。于是,我所有的一切都被贩卖给了名为前途的顾客,一次又一次嫖走了我不多的时间。
当回忆定格在命运齿轮转动的那一天时,我轻叹了一口气,拿着我的毕业证垫在屁股底下,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回忆紧接着纷涌而至:
我仍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在老爹严厉的眼神中我只得走到补习教室第一排的场景。这个位置离老师最近,而周围的其他来补习的同学唯恐避之不及,都坐的远远的。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在我周围三排的位置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我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正在憋笑的几个“好哥们”,拿出纸巾擦了擦桌面和桌椅,然后坐下来发泄似的把所有的课本都甩在了桌子上。
给我们授课的是位个子不高的张姓男老师,一个人教我们数学、物理、化学三门课,也算是业界劳模了。窗外的麻雀在互相奔走,叽叽喳喳,他在台上唾沫横飞,却也不怎么管底下的学生们在干什么,只要不吵闹说话,他就能一个人从头讲到尾。
正值午后不久,一阵困意涌了上来。实在是受不住了,我把头埋在了胳膊上,也不管老师讲了什么,准备来上一觉,补充下精力,这也是为了之后认真听课做做准备嘛。忽然,我在课桌侧面发现了一张竖着放置的小便利贴,紧紧贴在桌子内壁,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我偷偷看了下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后,悄悄把纸条拿了出来。
浅绿色的便利贴上已经开始泛黄,上面还积攒了一些灰尘,可见是放了有些日子了。我翻到正面,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小字:
“好无聊啊……”
短短的四个字却娟秀灵动,虽小巧却不失笔锋,且张弛有度。我瞬间来了精神,心想铁定也是某个悲催的好兄弟,哦不,也可能是好姐妹,也被什么人逼迫着坐在了这个根本没人坐的位置。
我悄悄把便利贴放在了桌子上,再扯过来一张卷子挡住大半部分,只留个能写字的小空隙,正要想着写点儿什么,突然发现这几个字是用钢笔写的。
好家伙,这年头的高中生还有用钢笔的?不过说来也巧了,我也喜欢用钢笔写字,平时回家没事儿我就喜欢用钢笔写点什么,胡诌八扯的也无所谓写什么。我赶紧从笔袋儿中拿出用了很久的英雄钢笔,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稍微琢磨了一下,提笔写下了这么几个字:
“确实好无聊,好好儿的暑假还得出来遭罪,烦。”
写完之后,我轻轻吹了吹写字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把这张便利贴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心想:嘿嘿,这下可有人回你了哈,这位不知名的朋友。不知为何,这种新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