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交谈时,还从未在哪个女郎脸上见过这样平静的眼睛——没有仰慕,没有恭维,没有好奇,甚至是没有兴趣。
魏叔易不觉失落,反觉省心。
眼底笑意则愈深几许:“既已至午时,不如移步对街酒楼一叙,不知常娘子意下如何?”
常岁宁思索一瞬,即点了头。
二人遂出了茶楼,往对街而去。
此处酒楼生意颇好,大堂已经坐满了食客,伙计直接引着魏叔易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
这是提早便安排过的——常岁宁心中了然。
只是,这魏叔易怎就料到她一定会答应来此?
嗯,虽说可用有备无患来解释,但她……也的确一定会答应。
毕竟等谈完再回别院,大约便无饭可用了。
而方才坐在茶楼中,便已嗅到这家酒楼的饭菜香气了。
点罢了菜,长吉与阿澈去了外面守着。
看一眼那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想着那常家娘子的事迹,长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低声问道——
“小兄弟,你是……被胁迫的吗?”
阿澈不解:“什么胁迫?”
“跟着常家娘子——”长吉示意他声音低些:“是被胁迫的吗?”
“?”阿澈拿看待‘这位大哥你究竟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看着他,又肉眼可见地忐忑起来,生怕这话传到自家女郎面前:“这位大哥您慎言,女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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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吉点了下头,遂默默闭上了嘴。
雅室内,等待上菜的间隙,魏叔易将一枚玉佩递予了常岁宁。
常岁宁一眼即认出了此物。
“这是从那周二栓身上搜出来的,据称是常娘子之物。”
常岁宁轻点头。
是她的。
是她当年离开京师之前,留给阿鲤的。
阿鲤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吗。
她接过,握于手中,仿佛还能看到阿鲤天真无邪的脸庞。
“合州此行,魏某当真要多谢常娘子。”
魏叔易和煦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常岁宁的思绪:“魏侍郎谢我什么?”
“需道谢之处,有二。”魏叔易含笑道:“其一,常娘子予我那几张供罪书,实是帮了大忙,若非如此,魏某此来合州的差事必不可能这般顺利。”
常岁宁微微一怔:“那日你看到我了——”
那人笑而不语,却是默认。
常岁宁:“……”
她就说,对方怎么说找到“常家娘子”便找到“常家娘子”了,原来早在她躲进他马车中时,就已经给他留下印象了。
只是……明知有人溜进了他车内,他就这么干看着?
这人什么毛病。
她不由想到昔日好友于信中的诸多哭诉与无奈叹息——
少时她极少回京,故而也不知这魏叔易幼时具体是何模样,对他的印象,皆是在好友那一封封信中得来的。
她对魏叔易的印象,随着好友心态的转变而变化着——“我家儿子生得比女娃娃还要漂亮呢”——“我家儿子十分聪慧,真乃神童也”——“不过他好像有些嘴欠”——“这臭小子已气走了三位老师啊啊”——“我怎会生出这样的逆子呜呜”……连带着字迹都肉眼可见变得暴躁不再慈爱。
“不过……常娘子怎会认出那是魏某的马车?”魏叔易试探地问道。
这便是在套话了。
常岁宁面不改色:“不曾认出,恰巧躲了进去,见那车内布置很是富贵,想必颇有来头,若刚好又有些良知,便必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成想误打误撞,刚巧送到了魏侍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