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眼,看向梳妆台前摆着的那面铜镜。
镜中少女梳着发髻簪着珠花穿着襦裙,外罩着这样一件银铜二色相间的甲衣,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威风没觉着,倒是怪滑稽的。
镜中少女不禁朝自己一笑。
常岁宁一只手抚上那微凉的甲衣,垂眸看向另只手中拿着的名单。
他未曾多言多问,却知她心之所向,明白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女郎,这箱子里还有好些信呢!”
喜儿的声音响起,常岁宁回头看去。
还有信?
喜儿将那压在那甲衣下方的一沓信纸取了出来,递向自家女郎。
常岁宁方才一眼便被这雁翎甲吸引了,便一时未留意到箱底还另有这些信纸在。
此时瞧见了却又觉甚是古怪,这些信纸一张张叠在一起,并未装进信封内,且表面有皱痕,似是被人揉作一团后又展开压平。
更奇怪的是……字迹虽也是崔璟的字迹,但每张信上内容大同小异,开端所写几乎全都一样,皆是写给她的。
常岁宁心中疑惑,也未顾上除去甲衣,坐了下去一张张细看。
看下去便不难发现,这些信纸当中没有一张是写完的,皆是写到中途便被写信之人废弃了。
所以,这些皆是崔璟写废的信?
足足十余张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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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看的第一张信上,细致说明了并州之乱的前因后果,及他疑心肖川所言未必全部属实。
第二张信上,询问了她在宣州是否适应,一路来是否辛苦,乘船多还是车马多,手臂上的伤是否已经痊愈,阿点前辈出门在外是否乖巧懂事……
第三张,细说了这雁翎甲虽是他穿过的,但已令元祥再三刷洗干净,且他连夜亲手改制,料想大致应当合体,让她安心穿用……
第四张,第五张……
第十张,回信甚晚,勿怪,战事初息,此前信件皆被肖川部下拦截,今日方才见信……
常岁宁读到此一句,才意识到这厮竟然撒谎了……起先那封“正经”的来信上不是说,“幸而得她去信提醒”么?
结果却是他看到她的信时,仗分明都已经打完了!
世间怎会有此等宁可瞎编,也要与人道谢的怪事?
常岁宁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这张信纸有些不大一样,先前那些至多是写一半停下,这一封却是停下还不够,又拿笔墨划去了最后两行字,大约是写信之人觉得此两句甚为不妥。
但那两句被一笔划掉的内容,并不难辨认,其上所书——不日便将赶赴北境,自此南北相隔愈遥,但愿再聚之期不遥。务请保重,以待再见之日。冬日已至,需保暖,多饮热食,顺问冬安,望眉目舒展。
在心中读罢,常岁宁有些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吗,作甚非要划掉废掉?
“……崔大都督竟给女郎送了这么多信呀?”喜儿在旁叹为观止。
已读了小半个时辰的常岁宁,下意识地看向最初那一封。
的确都是他写的,但至于送……应当不是他的意思。
她方才还觉得他信如其人,实在过分简洁。
所以……
简洁对吗?
对,毕竟是拿十余张废信的命换来的。
常岁宁拿手指轻点了点那一沓信纸,好奇地问阿点:“崔大都督往常给人写信,也总会反反复复打草稿吗?”
阿点正蹲在一旁轮流给几只猫儿顺毛,闻言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摇头:“我未见过!”
常岁宁也觉得不应当,他若每每给人写信都要如此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