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女郎关心,未曾伤在要紧处。”楚行随后也关心起她来,从身体伤势,到心理状况。
“女郎第一次上战场便立下如此大功,可谓一战成名,实属罕见。”楚行先感慨了一句,才试探问:“不知女郎杀敌时,可曾觉得害怕?”
常岁宁一句“不怕”到了嘴边,及时打住。
“害怕。”她看了眼左右,又向楚行靠近了些,才压低声音道:“第一次杀敌后,我躲起来哭了很久,足足一夜未睡,浑身冷汗似从水里洗过,双手发抖牙关也打颤。”
楚行心中一喜,好事啊。
常岁宁又补一句:“还发了一整夜的噩梦。”
楚行点头,刚要安慰她这很正常,旋即又觉不对:“……女郎不是说一夜未睡?”
没睡哪儿来的噩梦?
常岁宁面不改色:“第一夜未睡,第二夜发噩梦。”
区区张口便来的时间排布管理而已。
楚行了然。
“女郎莫怕,战场之上生死皆有定数,各有立场,死伤难以避免……”他先安慰一句,才又道:“但万物有灵,人为万灵之首,人命可杀不可虐,可擅杀敌却不可滥杀嗜杀……还需存有敬畏之心,方是长远之道。”
常岁宁看起来很受用地点头:“我记下了。”
楚行心下稍安,但也未放松警惕,他自觉肩上担子很重,务要引导女郎走上正途。
察觉到楚行的想法,常岁宁很担心他会每天给自己来一个宣扬人性真善美的睡前故事。
如此又行二十余里,迎面遇到了金副将提到的那一行自滁州而出的百人队伍。
车马停下,一辆马车中走下来了一道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身影,约四十余岁,生得面孔周正。
男人上前施礼:“下官滁州刺史韦浚,久仰常大将军威名!今听闻下县官员相报,得知常大将军途经滁州,特出城前来相迎!”
常阔意外抬眉,露出一丝笑意:“怎劳得韦刺史亲自前来!”
“下官听闻常大将军保下和州,击退徐军,心中实是大松了一口气,又实在仰慕常大将军骁勇大义——”
又有几人上前行礼,一番寒暄罢,末了韦浚再施一礼,抬手诚意相邀:“如常大将军与诸位将军不嫌弃滁州寒微,可在滁州歇整一番,下官已令人备下了接风宴。”
行军途中得沿途地方官员招待,历来也并不少见,尤其是像常阔这等刚打了胜仗的,自更加不缺见风使舵之人。
常阔面上思索一瞬,而后抬手抱拳:“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叨扰韦刺史了!”
又道:“恰好常某另有一事想与韦刺史商议。”
韦浚面色一正,便提议常阔可与他同乘马车,路上更便于说话。
常阔未有拒绝。
一行人就此往滁州城而去,路上,一名骑马而行的滁州武官,同为首的楚行问起了和州。
楚行解释道:“楚某此前并未随我家将军一同去往和州,故对和州之事所知不多。”
说着,看向身侧:“论起和州事,我家女郎最是清楚不过了。”
女郎?
听得这二字,那武官看向那马上的少年人,一瞬间恍然:“莫非这位便是常家女郎?”
“正是。”常岁宁朝他友善一笑:“不知厉参军想问什么?”
在方才彼此行礼寒暄时,那位滁州刺史已经点明了这男子身份,此人乃滁州司兵参军,姓厉。
刺史虽为一州之首,但地方军务多由参军执掌,于是常岁宁便又犯了喜好与人结善缘的老毛病。
这位厉参军显然也听过了她在和州之事,此刻看向她的眼神虽有惊讶,却无丝毫轻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