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宣逃离的方向连发数箭。
她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射中了曹宏宣身后负责断后的亲卫,但终究未能伤到曹宏宣。
这时,几名常家军跟上来,康芷连忙道:“够三人了!快,你们随我一同取那曹宏宣狗头!”
说着,喝了声“驾”,疾奔往前而去。
青花无奈叹气,也唯有立即跟上——这康阿妮,回头势必得让大人好好管教管教!
至于前方曹宏宣,青花断定他是逃不掉的。
她家大人在此守株待兔多时,对方便是凭空生了翅膀,今日却也没可能从这天罗地网中逃得出去。
曹宏宣让将士们在后阻挡,自己在参军的保护下,和两辆马车在前奔逃。
刚逃出一段距离,曹宏宣却见前方视线中,为首的那辆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马车尚未停稳,便有一道素灰色的纤弱身影从车内扑了出来。
“夫人作何下车!”曹宏宣急声催促:“快些上去,随我离开!”
妇人却提着衣裙朝他快步奔来,边道:“夫君,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安然离开!”
曹宏宣唯有下马,让身后的人挡住追兵,自己则一把将那病弱不堪的妇人扶住,紧紧盯着她道:“哪一条路?夫人快说!”
然而被他扶着的妇人,却含泪问:“夫君,你不是答应过我,决不与那卞春梁为谋吗?”
“我的母亲,父兄,族叔,阖族上下数百口人……全都死在卞贼刀下!”妇人眼中俱是泪水:“我日日夜夜心如刀绞,常梦见母亲牵着小侄儿,满脸血泪地向我求救……”
她乃衡州士族窦家之女,衡州为卞春梁所破,她家中被灭门的惨讯传到安州之后,她一夜之间生出了白发,就此一病不起。
“夫人,我此番不过是暂时与那卞春梁假意合作,况且此时……”曹宏宣话至一半,扶着妇人的肩膀急声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夫人,你方才所说……”
说到这里,曹宏宣的话音猛地顿住,身形忽而一颤。
须臾,他垂眼往下看,只见妻子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刀尖已经刺入他的心口。
紧跟着下了马车跑过来的少年男女们,见状惊叫出声。
“母亲!”
“父亲!”
“阿娘……!”
“夫人……”曹宏宣不可置信地看着依旧被他扶着肩膀的妻子:“你就……这样恨我吗?竟要在此时杀我?”
他与妻子少年夫妻,朝夕相处二十余载……
窦氏苍凉一笑,声音低极:“走不了的……夫君,你不能让更多人为你的过错而受死了。”
曹宏宣怔怔,这才了然,声音艰涩地道:“原来,这就是夫人……所说的,能够安然离开的路。”
“大人!”
忠心耿耿的参军疾步带人冲来,见状就要举刀。
曹宏宣猛地抬起一只手,示意参军停下。
“好,夫人明智,果断……”曹宏宣气息不匀地道:“不愧是我曹宏宣的妻子……”
他看向哭着的长子,道:“予德……稍后,便由你带着为父的首级,去向那常岁宁请罪!”
“不,父亲……父亲!”
曹宏宣未理会长子的哭喊,继而道:“迟参军!”
参军猛地抱拳:“……属下在!”
“由你削下我之首级……带着夫人,郎君,女郎……与常岁宁认降,折罪!”
参军眼中含泪,顿首无声应下。
曹宏宣颤颤地握住妻子骨瘦如柴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匕首送入心口更深处。
窦氏浑身都在发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