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稷下学宫的先生说,你想要修习雷法?”
模糊的视野里,姬嘉树看见自己居然站在国师府的书房中。
父亲的书房,是他幼时最害怕的地方。
对于年幼的他而言,那里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父亲的书案仿佛有千斤重,一个高大黑影坐在书案后。
在他人生最初的记忆里,父亲的存在不是那张和兄长酷似的脸,而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庞大黑影。
八岁的男童立于书案之下,面对着书案后身材的黑影,努力地昂起头。
“没错。”
在虚空中,姬嘉树看着幼小的自己尽可能地挺直小身板,心虚又气壮地大声道,“我已经通过了雷院的天赋测试,我有资格成为雷法者!”
“是吗?”
回应他的,只是书案后一个冷淡的声音。
南楚国师的声音毫无起伏,俯视着站在地上的儿子,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一般。
他淡淡道,“你管那种孩子把戏叫作天赋测试?”
站在地上的幼童浑身一颤,呆愣地重复,“孩子把戏?”
“不过是擦剑生雷罢了,有手都能办到,”坐在书案后的姬墨冷笑一声。
“你又不是被上天夺了造化,完成这点把戏能说明的了什么?”
“你当我不知道,风火水雷四院的天赋测试你都通过了么?”
“我……”
姬嘉树看着幼小的自己呆呆站在地上,哑口无言。
书案后的男人站起身来,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八岁幼童身上。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谁的儿子?”
姬墨淡淡道,“我生你出来是为了继承我的衣钵,不是让你由着性子胡作非为的。”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即便到现在姬嘉树都无法忘记。
他站着虚空中,看着自己回忆中的自己微微垂下视线。
说起来,八岁那年弃火法选雷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父亲安排好的道路的反抗。
不过就那么一次,就差点让他粉身碎骨。
在他八岁那年,他突破了等阶八,到了选剑派的时候。
几乎整个稷下学宫的人都认为他会选择火法,因为他是南楚国师的儿子,他的未来已经定了下来。
那就是修习火法,穷尽一生力求继承他父亲最强火法者的身份。
上四宫筛选那天,他打着测测自己天赋的借口,逛遍了上四宫,连水院他都欲盖弥彰地转了一圈,参加了所有天赋测试。
正如他父亲所说,入院的天赋测试的确是最基础的,他能八岁就成为等阶八,天赋自然没有任何缺陷。
四剑派的基本素质他都具备,但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前往火院之时,他却趁着父亲闭关的时候偷偷跑到了雷院,求雷院院长收他为徒。
雷院院长惶恐至极却又欣喜若狂,当即答应了下来。他开心地回到家中,以为接下来就会受到雷院正式收徒的文书,但左等又等,文书就是没有来。
十天之后,他等到的是季二管家带来的一句话。
“二公子,老爷出关了,叫您去他书房。”
东窗事发,他心底咯噔一声,踏进书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但看到那个坐在书案后的男人时,他心中却第一次涌出一股冲动,面对父亲的质问,他最终没有选择屈服。
“父亲,”姬嘉树看着八岁的自己站在书案前,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据理力争。
“您不是和我说过,修行者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么?”
“本心?”
“你懂雷法是什么么?你和我谈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