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一片荒地里,也没什么产业,只能做点浆洗女红的活勉强果腹——她也受不了,跟家里人说起过,要不改嫁吧?
可她爹大怒,说自己家的孩子,就必须清清白白,饿死也不能改嫁,否则有辱门风——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也可以,上吊殉节吧,到时候爹上县衙里面,给你求个贞节牌坊。
小寡妇她爹是个一辈子没考上功名的老秀才,但是偏偏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名望,寻思哪天还要做官,把家里经营成一个宗族呢,怎么可能就让一个女儿坏了名声。
小寡妇并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于是她就自己守在这个破房子里面。
天旱,她还得洗衣服,但是每次洗衣服之前,哪怕自己喝水欠着点,会留出水给这个东西浇头,这东西靠着那点甘甜的井水,硬生生就扛住,活下来了。
小寡妇也挺高兴,时常一边洗衣服,一边就跟这个东西聊天,说起西街马二嫂子挑三拣四,每次都嫌弃她洗的东西不干净,克扣工钱,南市刘瞎子老想占她的便宜什么的。
说,世上没啥好人,还不如动物有良心,又说,也是自己命苦,但凡有个汉子,也不至于让人欺负到了这个田地。
这东西没法帮着干啥——它最喜欢干的,就是跟着太阳出来的时候,它跟着小寡妇爬到了院子中间有太阳的地方,让小寡妇在自己身上晾衣服。
小寡妇怕耗子,它就守在有耗子的地方,把脑袋给缩回去,什么时候耗子来了,它一头伸出去咬死。
小寡妇就夸它,比个人还强哩!
它挺高兴。
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一个男人从矮墙口跳进来了。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把小寡妇给摁下,小寡妇不愿意,大声呼号,这地方偏,也没人来。
这个东西上前,男人一脱裤子,它就把男人的腿给咬住了。
鼋有个很出名的特性,就是咬住了就不撒口。
那个男人嚎叫了起来,终于把附近的人引来了,那男人也怕丢人,生生把那块肉从腿上扯掉了,才落荒而逃。
小寡妇披头散发的大哭了起来,抱着那个鼋的脑袋就说,你要是个人就好咯。我跟你过。
这个东西,看着这个小寡妇,也有了这种感觉——自己要是人就好了。
它也见过一些同类修行有术,能变成好看的人来吃阳气,可它的种族倒是不易出来这种同类,现在修法也来不及了——还没修好,这寡妇人类的寿命就到头了。
这个寡妇,好像就缺个汉子,只要有了汉子,她日子就能好过点了。
它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寡妇好过。
而这个事儿就被那个挨了咬的二流子捅出去了——你们不是找那个大王八吗?嘿,小寡妇藏的!
好些要抓鼋的就杀过来了。
有的要把这个鼋献给当权者,为自己的前途铺路,还有的家大业大,别无所求,就想着长生不老,甚至寡妇她死鬼丈夫家的亲戚也来了,嚷嚷着这个东西是他死鬼丈夫留下的,不能便宜了寡妇。
甚至寡妇她爹也蹩进来求她——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吧,我给管考试的前辈送过去,也许这次秋试就有结果了。
寡妇冷眼旁观,一概不给“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这个东西落进了你们手里,就没活路了。”
气的那些亲戚就劈头盖脸的打她“这个蠢物活不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们家的人,东西就全得给我们家!”
这下寡妇亲爹不干了——我自己生养的女儿,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
两下里掰扯,一片大乱,而寡妇趁着乱,偷偷就把这个鼋从后门赶出去了“我这留不住你了,你赶紧走吧——前几日见了有巫祝在大庙求雨,但愿龙王爷可怜可怜你,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