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馋水收着些。”
他抬眼看,果然,李长安、黄尾、老货郎与秀才们,筷子都快翻出风声了,楞没动鸡鸭鱼一下。
可他实在馋得紧,心道:他们不愿吃,我也不能吃么?
恰好主人家出来分发酒水,讲起了场面话。
大伙儿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去,他忍耐不住,向那鱼尾巴探出筷子,没想,楞没戳动。
这时。主人家话也讲完,他心里一急,整条鱼扒进碗里,不管不顾,埋头死命一咬。
噶~
鱼比牙硬!
他顿时捂着腮帮直叫唤,那条鱼也直挺挺落在桌上,“空空”弹响。鱼身上偌大一个牙印,露出里头被汤水浸透的木色。
四面八方的目光全射过来,黄尾忙不迭起身,弯腰四下致歉。
李长安则憋着笑,把那鱼捡回盘子,翻面把牙印藏起来,小声道:
“你呀,还真是憨的!这叫‘看菜’。鱼,是木头雕的;鸡,是陶土捏的。只能看,不能吃。”
大憨闻言望向周边。
桌桌有鸡鸭鱼,桌桌没人动鸡鸭鱼,桌桌有人指着他嗤笑,桌桌在笑他是乡巴佬!
他是又痛又羞又恼,闷闷道:“不能吃,摆上桌子作甚?”
“为了面子。”
“人人都知是假的,还有个什么面子?”
黄尾给他夹了块豆腐,虽不是肉,但也吸饱了油脂。
意味深长:
“若假的就不是面子,那咱们的生意又从何而来呢?”
……
吃了席,就该扶棺下葬。
众鬼混进了出殡的队伍。
李长安身板俊,得了队伍前头拿长幡的活计;黄尾灵醒,披麻戴孝混进孝子贤孙里头哭丧,整个队伍百十人,就他嚎得最情真意切。
就这么,一路敲打,一路鼓吹,一路哭嚎,一路撒纸钱,穿过街市,出了城门,到了西郊临湖的一处山岙上。
此地风光开阔,绿树成荫。
道士一眼断定是埋人的风水宝地,倒不是他懂什么堪舆之术,实在是沿途奢华的坟墓所见众多。
富贵死人扎堆的地方,风水多半是好的。
接着。
就是一套冗长的仪式步骤。
祭神,净墓,安放镇物,下葬分金,放置冥器,筑坟封丘……
一整套流程搞下来,是天也昏昏,人也昏昏了。
道士打着哈欠从主人家手里领了工钱,瘟头瘟脑顺着人流就往回城路上走,黄尾赶紧拉住他,哭笑不得:“道长哪里去?咱们的生意才开始哩!”
“到底是啥生意?”
“不急。稍后便知。”
黄尾的关子是不到最后时刻就绝不肯揭晓的。
坟前人群散尽。
他才献宝一般翻出一捆镐、锹之类的工具,一鬼手里塞一把,然后望着新坟,目露凶光。
“弟兄们,今日合该咱们发财啦!”
道士目瞪,乡下汉子们口呆,老货郎一个激灵丢掉了铁镐,秀才们倒是握紧了铁锹,瞅着黄尾的天灵盖跃跃欲试。
这黄毛老鬼,神神叨叨了好些天的发财生意,竟是盗墓么?!
……
鸡飞狗跳之后。
“咱是那样的人么?!”
黄尾捂着脑门叫屈。
“他们不信我,道长你可得……您先把灵符收起来。”
黄尾总算晓得了卖关子的坏处,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泥灰,摇头晃脑解释:
“人生大事不外生死嫁娶。咱钱唐人,最爱脸面,最喜排场。说句不中听的,宁愿内里褴褛,也要外头光鲜。尤其是葬礼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