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瞠目结舌,冷不丁听着钱唐另一面的隐秘,脑子难免浆糊。
鲁捕头黯然一叹。
“我上有年迈盲母,下有两个年幼的孩儿,仅凭我那发妻如何承担得住?”
“水生。”
他似在回答何水生,也似在回答自己。
“我得活着。”
…………
“后来呢?”
慈幼院里填满了新鲜草药的气味儿,老医官、黄尾、秀才、货郎与乡下汉子们都聚在这里,就着劣酒冷菜夜谈,追问着后头的故事。
“后来么。”
酒不多了,李长安决定长话短说。
“咱们寻了只野鬼,叫他附身在鲁捕头尸身上,谎称是别驾的门客,当着府衙诸官儿的面前,‘亲口’说出海寇一事,也算全了他的忠义。至于,鲁捕头能把身份遮掩多久,就看他造化吧。”
结局说不上好坏。
大概是同为孤魂寄生人世,大伙儿难免兔死狐悲,都有情绪梗在胸口。
但不管是肆虐的海寇,还是通贼的大人物,跟一帮子穷鬼也没太大的干系。
各自唏嘘一场后,大伙儿关心起新的买卖能赚着多少钱。
于是都把炯炯目光投向了老货郎和黄尾。
他俩今儿一大早就去各家生药铺子推销药材去了。
两鬼绷起脸。
难不成……
大伙儿的心不往下沉。
黄尾忽然拿出一包裹,摊开在桌上。
白花花银光晃人,真是一剂良药,能救苦闷。
仔细数来。
桌上银钱虽不算多。
但。
“发财了!”大伙儿都雀跃万分。
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山上草药一茬茬长,这生意便一茬茬做,银子也就一茬茬来!
“没下回了。”
黄尾突然道。
“就这一回,没有下次。”
瞧着大伙儿诧异的神情,黄尾苦着脸。
“钱唐市面上的草药大多是外地贩卖来的,价格昂贵,我原本想着飞来山的药材药效好,又便宜,定不愁销路。”
大伙儿点头,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没想……”黄尾苦闷地挠着毛脸,“窟窿城着急立庙,这此鬼王宴搜刮得狠了,生药行当好多东家都被逼死了。而今,整个钱唐的生药生意都被剩下几个大商行瓜分了。这些个大商行的生意便通四方,各种药材都有自个儿的产地,轻易不会变更。”
老货郎添了一句:“这一遭,还是人家看在无尘大师的面子上,勉强收购的。”
“下一次,再想卖药,便只收巴戟天这些个名贵药材,至于仙茅根一类寻常货,人家便不收了,除非……”
黄尾报了个数目。
几个懂算术的一算,火冒三丈。
加上供奉山上厉鬼的开支,别说赚大钱,不亏本都是好的。
大伙儿默默相对。
刚才那点欢喜已彻底消失。
油灯暗淡扑闪。
说不清愤懑还是凄苦。
一次看葬,一次祭山卖药。
眼见着这操蛋的鬼生就要拨云见日,可转眼就被打下谷底。
大憨红了眼眶。
“咱们孤魂野鬼想翻个身,怎么就这般难啊!”
这时。
何五妹端着碗进来。
她心思细腻,当即瞧出屋中气氛,但没点破,将碗分下去,抹着额头细汗。
“我见草药有些剩的,挑出些,熬了一锅饮子,钱唐湿气重,我掺了些祛湿化痰的药材。”(一种草药熬煮的饮料)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