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书铺联合起来盗印,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一旦遇得紧俏的书籍,抢货源抢不过大书铺,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银钱淌走,往往会凑在一起,同书坊商量好了共同雕版盗印,届时你印我销,得了钱再去分。
今次不过短短几日功夫,那补遗重校的《杜工部集》名声已经传遍京城,颇有几分洛阳纸贵的味道,看这势头,少说能有几十年好卖,而各家手头都没货,全要去问那书商抢,由不得他们生出别样心思来。
得了掌柜的应承,两个伙计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敢把门闩下了。
门一开,外头等候已久的客人就涌了进来,还未站得稳,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发问起来。
有人叫道“此处可有宣县公使库版的《杜工部集》?”
“我昨日便在此处登了名字,说好今日书到了先给我留的!”
“要杨如筠手书刻印的那一版,别那旁的来哄人!”
“别挤啊!我买三部《杜工部集》!”
不待铺子里的伙计回话,已是有排在后头的客人急不可耐嚷道“掌柜的在不在,我出五十贯买一部!”
站在前头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纷纷转头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将这人的嘴给堵上——明明可以三十贯买到的东西,被这脑子有毛病的蠢货胡乱喊,把价格都抬高了。
听得那人叫,人群中闹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许是被人瞪得不高兴,那人恼道“价高者得,看什么看!”
有站在后头的生怕自己排不到,忙也跟着喊道“你瞎装什么阔,外边都卖到五十五贯的行价了!我出五十六贯,先卖给我!”
一时前前后后的人都跟着乱喊价起来。
铺子里的伙计忙着维持秩序,那掌柜的则是转头就往后走,把里头搬货的人叫出来帮着收订钱,免得走了客。
他站在后边看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吵吵嚷嚷的前堂,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客源是够了,书也不愁卖,可这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昨晚谈了一夜,明明开的价已经比原本的价高两倍了,那书商竟是不肯把书卖断,这就罢了,还说他们擅自抬高售价,连今日的货源都不肯再给。
眼看着金山银山就在面前,偏生还赚不到,他们这十几家被断了货源的小书铺于是合在一起,商量出了对策了,打算双管齐下。
一是着人已经动身去宣州找那宣县公使库买书。
书既是在宣县印出来的,就不可能全数运得进京,按着惯例,外送最多送三成,县里肯定还有不少存货,况且三十贯一部,那个小地方哪里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必还有剩,不如收拢过来回京城拉高了价格卖。
不过这一往一返,又是大冬日的,哪怕快马加鞭,等到得地方收够了书再回来,少说也要大半个月,到时候最肥的那一块肉怕是都被人吃了。
二是着手再印。
再印二字,听起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抄版的人好找,雕版的人不好找——如此着急的时候,旁的东西就不要去多顾了,随便雇上二十个人,只要写出来的字是清楚的,一人分一册,一天就能抄完。
可雕版师傅就不那么方便了。
京城里手熟的师傅本来就不多,还都被书坊养着,个个手头排着活,最多能挪出两三人来,人这样少,就算一齐开工,昼夜不停,少说也得八九天才能雕完,况且雕版好了之后,还要去印,印完还要装帧,如果只有几百部还好,此时看着各家统计出来的缺口,至少是上万的量,仓促之间,连足够的纸墨买不到。
昨夜临急临忙去问,平日里熟识的笔墨铺子都说库房里早一天被搬空了,而今四处都在下雪,行路不便,要等新纸到,少说也要七八日。
他们只好一面四处去其他地方找纸,一面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