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来摸去地找钱,乃是为了给沈念禾回礼。
可若是从这沈妹妹手里拿钱,最后买东西送回她手上,还像个什么样啊!?
谢处耘连忙摇头拦道“不用了,我只觉得奇怪,以为不当只剩这点钱,这才来四处问问而已!”
后头郑氏慢了一步,却也跟了进来,奇道“你那钱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人哄着买了什么东西?”
她想起了上回谢处耘买的“百年何首乌”。
谢处耘摇头道“我倒是想买,可眼下这么忙,哪里有那个功夫!”
沈念禾在一旁听着,却是忍不住笑道“我虽不曾见得那钱怎么从匣子里拿出来的,却能猜一猜是花到哪里去了——谢二哥,你算算这一个月,自己带着人去了几次得鹤楼?”
谢处耘花钱大手大脚的,一向没有数,又爱呼朋唤友,又爱与人同乐。
他管着下头人挖土,见得那些个役夫日日苦哈哈的,实在可怜,还忍不住偷偷给他们加菜,接手库房之后,见得管库累得头发都快掉没了,就从得鹤楼买酒买菜回来,甚至担心那张属欺负沈念禾这个姑娘家,还给塞过好肉,闹得对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去同裴继安坦白,生怕被人误解“收受贿赂”。
至于宣县当中曾经认得的狐朋狗友,更是给他这里插一个,那里安一个。
修堤、修圩田这样累,光靠衙门里给的那一丁点,连饭都不够吃,他又把人拢在一处吃席。
谢处耘一张嘴挑得很,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更兼裴继安见得他上回买那何首乌,便不像从前一般随时往匣子里添钱,而是按着时间给,这样一个月下来,里头自然变得空荡荡的。
听得沈念禾一番分析,谢处耘颇有些灰头土脸的。
他花的时候并不认为用得多,此时回头一一细想,这才惊觉自己只出不进,好似同给三哥养起来的一般。
换做是从前的谢处耘,多半要觉得理所当然——三哥的钱不给他同婶娘花,还能给谁去用?
可眼下进了衙门,去了麻沙,管了库房,监了堤坝,倒是慢慢有了羞耻之心。
尤其有了沈念禾对比之后,一个才将及笄的小姑娘都能自己设法赚钱养自己——赚得还那样多,又这样能干。
可他一个男子,居然还要靠三哥来接济。
谢处耘丢脸之余,也不敢说出口,只好寻个理由溜了,转头对着匣子长吁短叹。
回礼是要回的。
可钱要从哪里来?
不能同三哥要——一来没得那样不要脸,二来用三哥的银钱买东西,岂不是同三哥送礼物给沈妹妹一般?
可如果用俸禄,他认认真真论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吏,衙门里头一个月的俸禄只有八百文,一贯钱都不到,吃饭都不够,能买什么?
既是不能买,谢处耘忽然就想起有一回听的沈念禾同郑氏闲聊,说什么她父亲沈轻云曾经送给母亲一支亲手做的桃木簪,当时只做辟邪用,只随手做做而已,十分粗糙,却被小心收起来,时时试看。
玉他买不起好的,可荆山脚下正修圩田,却是大把野桃树被挖得开去,剩得许多桃木,可以随意去挑选。
不妨也亲手做支桃木簪子?
谢处耘患得患失,次日回宣县的时候,趁着路上没人看,便做贼似的寻了个空,偷偷取随身的匕首想要割木头,后头发现匕首不中用,只得又去左近农人家中借了斧头来砍,最后弄得一头一脸的土。
且不说谢处耘在外头又要做事,回来又要做簪子,忙得不可开交,而同屋的裴继安,却是再没功夫去细细盯着这个弟弟。
他管着修圩田、堤坝,虽然名义上领了差遣的是知县彭莽,可实际上主事的从来是他同另一个推官而已。
那推官平日里还要负责县中刑狱,不能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