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能得机会安静独处,于裴继安而言,自然是好事,可一想到沈念禾是为了给谢处耘做吃的才特地下厨,心中又难免生出些淡淡的酸味来。
他为人大方惯了,再如何也不至于当面给脸色表示不满,虽是梗了一下,很快就遮掩了过去,道“厨房里头烟尘大,你去换一身衣衫再来。”
等到沈念禾应声去了,他站着出了一会神,复才拿着那双鞋出得门去,私下寻了个与谢处耘身形高矮相近、双足尺寸差不离的一起去往马厩。
他叫那人穿上廖容娘给儿子做的鞋,先翻身上马,再下马,又叮嘱对方道“这鞋底同寻常靴子不同,容易被脚蹬勾了,你仔细些。”
那杂役难得有这一回出头的机会,虽是半点不会,却只拍着胸脯保证道“裴官人且看我的!我那兄弟在马行里头管马儿嚼头草料,我得了便宜,隔不得日就去骑一回的!”
语毕,往两手手心吐了口唾沫,将两条袖子一扒拉,架势十足地扒着马鞍就往上翻。
他为了图表现,又要显出自己厉害,动作飞快。上马的时候有裴继安扶着还好,等到下马时,那鞋子下头沟壑果然被马鞍下的脚蹬嵌得进去,拐了一下。他一个不妨,整个人都被倒勾得倒翻在地上,右脚不备,控制不住,则是重重踢在马肚子处。
那马儿吃痛,长长地打了个响鼻,嘶鸣一声,前边双脚高高抬起,眼见就要把人带着往前拖拉,幸而辔头栓在马厩的木栏上,将马同人都拦了下来。
裴继安眼疾手快,觑个机会,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那杂役惊得手脚皆软,跌坐在裴继安的靴子上,连吞了好几口口水,还是怎么都站不起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这鞋……这鞋怎的恁……恁奇怪的!”
安抚好惊魂初定的杂役,确认此人只是受了惊,并未受伤之后,裴继安才将人送了回去。
才过了片刻而已,方才把人直接掀翻在地的那一匹马,此时正埋头在马槽里安安静静嚼着草料,尾巴许久才慢悠悠地打着圈儿小幅度甩一甩。
这匹马乃是裴继安特地选出来给沈念禾往返小公厅同宣县的,性情温驯,平常连蹶子都极少尥,可一旦被踢了肚子,也难以自控,拖着人就要往前狂奔。
裴继安手中提着谢处耘的靴子,一个人在马厩里略站了片刻。
他拿不准廖容娘是什么意思。
虎毒不食子,她不可能故意去害自己亲生儿子,也许是对谢处耘的身量、尺寸估计不足,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巧合,才导致如此结果。
但也有可能是旁人借了她的手来使坏。
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打算去追究。那结果是好的自然好,可如果是不好的,不但她脸上不好看,就是谢处耘也会陷入两难。
谢处耘虽非血亲,可对他而言,更胜过血亲,裴继安实在不愿叫他为难。
不过此事也不能就此揭过,总不能叫当事人自己也蒙在鼓里,还是等人醒来,将事情同谢处耘提一提,叫他心里也有个底才行。
沈念禾换好衣衫进得厨房的时候,灶台前的裴继安已经把火生了起来,正清理子姜姜皮,见得她进门,便特地指了指边上避风烟的小几子,道“且先坐一坐,一会叫你来调糖醋。”
果然把她当作只是来厨房做消遣玩闹的孩童一般。
沈念禾特地跑过来,本只是想叫这裴三哥歇一歇,见他这般反应,也有些哭笑不得,便把袖子卷了卷,笑着上前道“三哥坐吧,我来学一学,你教我做便是。”
又调侃道“左右都是肉,又是酸甜口,想来再难吃也有限,实在谢二哥嫌弃,我自家全吃了就是。”
一面说,一面已是凑上前去。
裴继安十分不想她过来,把手拦了一下,道“这灶台边上烟熏火燎的,猪骨也油腻腻,小心弄得你手脏偏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