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却笑着摇头,一指老板身后灶台旁摆放的一大缸酒,道“给我舀两坛来那玩意儿来。”
摊儿老板似乎有些意外,笑道“怎的今日大帅还饮酒了,上回来小的这儿喝酒,那都是年节时候的事儿了吧?”
李尽闻言蓦地看向李国公。
李国公却是摆手嗔道“屁话多,还不赶紧上酒去。”
摊儿老板闻言一笑,应声扭头便去拿坛子舀酒。
李国公刚一回头,便撞上李尽的目光,当即道“你小子这么瞅着我做什么?”
李尽的眼里好似蒙了一层灰翳,“咱们家许多年没有过年节了,不如······今年阿公随我一道回京过?”
李国公一怔,随即笑道“再说吧。”
没多会儿,老板已经将两坛酒提了过来。
放上桌后,老板道“今儿的菜还算新鲜,大帅可要添两个菜?”
李国公一笑,“那就花生米和糖醋鱼吧,我这孙子打小就爱吃鱼。”
老板这才扭头朝李尽看去,当即颔首道“原来是上将军啊,小的不知,还请将军恕罪。”
李国公却道“他又不常来边地,认不得没什么奇怪的,又有何罪之有,有这赔罪的功夫,不如再多送一条鱼给我。”
听李国公打趣,李尽也觉心情好了几分,扭头冲老板道“放心,阿公爱占便宜,我可不会这般的搜刮民脂民膏。”
话落,三人皆是哈哈一笑。
一直到夜深,老板因要回去照看妻儿老母,便给二人多留了些花生米,又多舀了几坛酒,就先行走了。
“我记着,小时候您最爱喝酒,这是怎的把酒瘾给忍住的?”
几碗酒下肚,李尽方才瞧见阿公时的酸涩心情也好了许多,便问起阿公近况。
李国公笑了笑,端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喝下,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又夹了两粒儿花生米吃下,这才道“有什么忍不住的,无非便是人命和兴趣面前,选一个罢了。”
李尽蓦地不说话了。
李国公见状却是伸手一拍李尽的头,道“别把阿公想得多么伟大,只是见不得罢了。”
“见不得别人死。”
“见不得老幼妇孺无助的样子。”
“见不得远在高堂庙宇荣华富贵的背后,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都说他们的平安是咱们拿命拼出来的,说起来,咱们也不全是为了他们啊,更为了自己。”
“为了儿女,为了后代。”
“兴许咱们这一辈苦过也就罢了,后辈们能有平安日子过。”
“阿公我算好运气了,还有个累世的功勋在。”
“多少无名小卒,死在战场之上,别人连他们是谁叫什么,全然不知。他们没有得到殊荣,从前更没有什么功绩,可就是这场仗,让这许多条命仅止于此。”
“要说公平,他们又何曾得到公平过。”
李尽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实则方才没有什么提起过公平,可阿公却没由来地说起了这个。
他知道,是阿公想说,是阿公这许多年来,一直长长久久的念着。
一顿酒喝了大半夜,直到李国公有些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李尽才放下手里的酒,起身想要扶着阿公。
李国公却是一把甩开了李尽伸过来的手,抬手指着李尽鼻子道“你这小子,不好好带兵,跑来这里,难不成是为了见一见我这老头子的?”
李尽不语。
他并未喝多少酒,所以神智还很清醒。
“阿公啊,这里开心,”李国公却似乎没想等李尽开口,只是又把指头一转,指向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李尽心中一顿,无奈拗不过阿公,便只能跟在阿公身后往军营走。
一路上,阿公哼着曲子,那都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