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婵娟嫁入王家的时间来算,即使她没见过商音,但那时王歆还没有出闺阁,对于郡王妃的“移花接木”之事,李婵娟即使不是“帮凶”,但显然是有些知底的。
尽管如此,她人品不赖,待人接物竟比她的容貌还胜上三分,是个以柔克刚的性子,对商音的热情自是真心实意,眼前,李婵娟望着婢女为商音量着各处尺寸,那个女孩像只蝴蝶一般翩跹在花丛,李婵娟抚摸了下孕肚,真期望腹中是个女儿。
“最近天气愈凉下来了,听说小姑要来,阿嫂原该吩咐底下人为你裁冬衣预备好,只是不知道尺寸,想着你与歆娘差不多身形,不料衣服还是偏紧了些,先凑合穿吧,这就挑质佳明艳的蜀锦给你做合身的去,小姑不要误会阿嫂怠慢了才好。”
“怎么会呢,我在长安见过耀卿阿兄,寻思着究竟是怎么样一位大户闺秀才配得起他,如今见了阿嫂,我才见了传说中的天造地设!”蜜话谁不会说,但商音敢对着月老发誓,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李婵娟大家闺秀的笑,面容娴雅端庄:“你可想念你阿兄?他去彭州上任,虽然离成都才有三日的行程,可也要到年关才授假了。”
想,可想阿兄呢!商音想着,等阿兄回来过年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是怎么拐来了个这么可人的媳妇!
彭州位居蜀中,隶属成都府管辖,在各个州郡上任的刺史都不用本州人氏来担任,也是为了避免亲友做托行贿之类的,所以王耀卿并不会在当地任职。
天还未明朗,灰白色的云朵如铅绘下的暗影般垂在山顶,似是山川的叠影一般。商音在家中睡的第一晚十分地不舒服,翌日束好女郎装扮,牵走了家中饲养的老马朝南边蒲江的村庄人家奔驰。
四个时辰的路程几乎消耗了一早上,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可以闻见庄户里随着炊烟屡屡飘出来的蒸米香,这种蒸米香经常一飘就是飘一天,而且家家户户都静谧在飘香中。
那不是做饭的香而是米花糖出锅的香。
有米花糖的味道路程便错不了,儿时商音特别喜欢吃这里的米花糖,经常揣着它上山采药,十分的挨饿。
现在兜里没有米花糖,她肚子空起来,但是这都不那么重要了。
骑马翻过了陂陀山丘,商音借着父亲给的指示往郊野寻去,踩过那纵横交错如密网的树根,听过子规鸟在杜鹃枝丛中凄凉哀鸣声,她的视线一放开,很清晰地看见两座石土粗略垒起来的墓于荒草丛生中相依为命,墓前桃木上镌刻的名字似是万古长青般不倒不朽。
阿娘的墓,还有舅舅与舅母的合墓。那一丛丛茂密的野草,如追思般疯狂地蔓延。
这催泪的光景,商音由不得要伤感,太阳慢慢斜落下去,便靠在墓边与阿娘唠嗑家常贴心的话“阿娘,如今商音长大了,认得回家的路了,阿嫂很热情地来给我添置新衣,说要用上等的蜀锦……喔,对了,你还不认识阿嫂吧,都不知道阿兄是哪辈子捡来的福气,妻贤子孝……”
咕咕——
一声布谷鸟叫横空而去。
不太动听,又不像是布谷鸟。
倒像是哪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在东施效颦。
商音寂寂地抬头,一丛丛绿得油亮的大榕叶闪烁着耀眼的光斑,除此之外,一点生灵的气息都没有。
“我来探亲,你也要来探亲了不成?半乌鸦半布谷的,我可不是你亲戚!”她饶有兴致地吐槽,那只布谷不布谷的鸟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吵死人了!
她的第六感觉得那只鸟在盯着她,眼眸豆大的,跟独孤小人那样贼精亮的。
她再也不理会,翻上马背告辞了。那茂盛的绿叶,间隙里不知道啥时候亮出一股柔和的眸光。
即将日暮,王家今天的三顿餐都少了一个人,食桌上的大人们板着老脸,孩子们觑觑地往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