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嘉禾篇:明媚鲜妍能几时(2 / 3)

打趣笑谑中,促狭伶俐的牛良媛抢过,笑着念给大家听,“签上题曰:春华秋实。诗云:苔花如米小,也学……也学牡丹开……”

笑语盈盈声渐弱,众姐妹变了变色,有窸窣说此签僭越无礼的,也有人质疑诗句难寻出处,胡诌一通。

这个时候,必然要显示太子妃的气度,我展颜笑说:“无妨,抓阄本就没有道理依据可循,图个吉利,谁福谁祸也不必当真。”

轮到我掣骰拈签时,我将签筒摇了一摇,拈出一支画着木槿花的签,镌的诗句是:莫言富贵长可托,木槿朝看暮还落。签上题着“花开无果”。

此签不吉。

一语成谶。

萧家坐罪,沦为阶下囚的我黯然神伤。可我手中依然有筹码,太子的宠爱就是我的筹码,只要太子还没有亲口说放弃我,哪怕不当太子妃,哪怕舍弃荣华富贵,我一概不会自怨自艾。

今年又临三月天,桃花盛开的日子,我出阁走过的那条十里红妆的桃花街,不知道是否比当年还要锦花绚烂。我将目光投向狱牢四四方方的小天窗,仿佛可以听到落英缤纷。

我想,等太子救我出去了,还要和他携手去赏十里桃花。一如当年,桃花乱红缠绵如红雨,我们并肩的身儿轻沾花瓣,青丝也落入芳香,他为我贴桃花钿,我唱桃花落给他听。夫妻双言欢,春色满长安。

再有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御前侍卫谨终。

他并未空手而来,则是恭恭敬敬端了一壶酒,银色的胡瓶,酒很香。

我心中一颤,明白他是来执行陛下的旨意。

好几次陛下对太子发怒或者不满,谨终侍卫会帮着太子说话,以消圣怒,所以我并不讨厌他。

于他微微一笑,我先问他:“东宫可还安好?太子可还是太子?”

虽然太子已休妻,谨终仍以参太子妃之礼拜我,语气恭敬得令人舒服:“三朝元老李泌谏言君上,力保太子之位,有惊无险,萧娘子可放心。”

我冷眼望着那壶酒,泛着寒白色的银光,语气比它还冰凉:“陛下赐死,恕我难从。我相信谨终侍卫会应我一愿,我要见太子一面。”

“我就是代太子而来。”他慎重地说,将端的酒又朝我进一步。

见我不肯相信,也不肯接过毒酒,他悄然叹息,从袖中拿出一个粉紫色的莲花囊递到我面前。我双手接来,指尖触过针脚细密绣的太子乳名,只可惜桃花还未绣完。囊中沁人脑神的桃花香料是我放进去的,对太子的旧疾头风有益处,还放了一把小桃木剑,是为了辟邪用的。

若是没有这个桃花囊,我兴许不信,可是私密的春闺信物都交与他人了,由不得我不信。

谨终的分明缓和温柔,却像插入我心头的一把利刀,我攥着桃花囊心痛不已,下狱我没有流泪,收到和离书我没有流泪,这一刻,颗颗晶莹泪,泪侵桃花囊。

我声音哽咽:“太子,他……说了什么?”

“死当长相思。”他低眉,似乎是不忍看我,额首碰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拜别离开。

太子对我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还是去年四王二帝之乱他率兵出征的时候。

没想到,如今只剩下短短五个字,死当长相思。

他安然无恙,我已无活路可逃。

天家无情,我早该想到,只一味沉浸在虚无缥缈的爱情里。我觉得堂堂太子救自己清白的妻不难吧,以为他会枉顾生死救我出去,我已经做好了抛弃富贵的打算,他却做好了让我死的打算。

连最后一面也不肯来见我。

都说太子生性怯懦,畏惧天子。可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怯懦,无非是不够爱罢了。

就这样,认命了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夫为自保,令妻饮毒。前有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