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的问题我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就好像这样的倚靠能够在当下给予我片刻的安全感,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去再一次以下位者的姿态面对曾经那个让我痛心疾首,如今措手不及的女人。
虽然我是个底层,但是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自尊。如果答应了老秦,无异于将自己的头颅低下,然后执一颗绝对的私心去主动拉扯林伊甚至屈身于整个依连公司的凝视与审度,再利用她之愧疚,牺牲我之尊严,以多年前与林伊的过往为裹挟,最终影响这场谈判的走向。而牺牲尊严的对话,往往会以牺牲尊严者的相对失败而告终。这种相对失败的真相,是人性本恶的胜利,是生而为人的失败。
这份恶不是老秦的,不是薛凌的,也不是林伊的,是我的,因为做决定的是我。
我的手掌紧握,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水,再一次想要退却,可是,就在我右手边的房间里,我亲眼看着薛凌以身入局,却不堪重负,心神疲累至晕厥,不得不委身于那张小小的病床,一双如花般的杏眼也因此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在千斤的重担中勉强自己,苛责自己,这又怎能不让我心如刀绞!
我第一次萌生出想要抽一支烟的冲动,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支烟的时间来拯救我此刻的纠结,然后在烟头燃尽的那一刻给出我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老秦,我……”
“念儿!”花知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身边响起,惊得我和老秦同时看向了病房的方向。
花知暖盯着我的眼睛走了过来,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是微微向下的嘴角告诉我她的心情并不好。
“你不会还要告诉我你要拒绝老秦他们吧?”花知暖接着问道。
我低下头,没有出声。
花知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怒意,她靠近了一步,急冲冲地说道:
“念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和那个林伊也见了好几次了吧,怎么就怂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情对谁都好,更何况薛凌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守着你心里的那点介怀和自尊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吗?”
老秦没有搭言,和花知暖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医院的走廊里偶尔有寻访的护士路过,看到我们三个站在一起却一言不发满是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进入病房简单查看了下薛凌的情况,然后退了出来,嘱咐我们病人需要多休息,尽量不要吵到她,然后就去下一个病房了。
我们连忙称是,然后又陷入到了平静的兵荒马乱中。
半晌过后,我终于抬起头来,说道:
“暖儿,老秦,我这么做,真的好吗?”
花知暖拍了拍老秦,说道:
“老秦,你先进去照顾薛凌,我和念儿说道说道。”
老秦稍显犹豫,但还是选择了听从花知暖,转身走进了病房。
花知暖把身子靠在了墙壁上,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会介意这样去找林伊有点道德绑架她的意思。说白了,你心里是很看重她的,虽然你不会承认,但是我知道,她也知道。但是你要清楚,这次不仅仅是帮薛凌,也是在帮你自己。”
我转过身子一脸迷茫地看着花知暖,问道:
“我不明白这怎么会帮到我自己呢?”
“你不觉得,这次是你能够真正与她平等对话的一个机会吗?”花知暖抬了抬眼,上下扫了一眼我身上满是灰尘的工作服,叹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满身泥泞,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我是不清楚你现在工作的环境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