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史湘云想到黛玉的处境,不免又唏嘘了一回,说道“说来让人头疼,我们这一群姐姐妹妹们就好过的,情僧说让我们这群风流冤家到繁华之地走一遭,原来是叫我们吃苦头的!”
“又说胡话了。”冯紫英揉揉她的手,笑道“什么‘风流冤家’?难不成你喝的不是汤,是酒?”
史湘云的眼见瞥见翠缕的裙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白,索性摆摆手,说道“缕儿下去。”
翠缕嘟囔道“过门后就不让我在跟前伺候了,看来姑娘真的烦了我了。”一边俯身下去了,冯紫英笑道“这丫鬟有趣儿,她跟你几年了?”
“袭人姐姐走后就由她照管我了,怎了?”史湘云眼露凶光,皮笑肉不笑,她道“我看,最近你对缕儿和林姐姐很上心呀!”
类似于小动物的直觉使冯紫英迅速头脑清醒,笑道“关乎云儿的一切,我哪能不放在心上?”
史湘云的脸色多云转晴,她道“算了,我也不拿你打趣儿,时候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年后,史湘云的肚皮渐渐鼓起来了,张夫人的病情有了好转,开始重新理事。
张夫人管理家事多年,她宅心仁厚,常常顾惜人情,在处理家事方面就显得有几分软弱,但她在公侯族妇的关系往来方面做得十分周到,她处事温和有条理、很得人心,史湘云暗衬道“先前却是我小瞧了她,看这处事安排,哪样不好?”
她暗自庆幸没有依从婶娘的话,没有彻底掌管中馈,瞧张夫人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个病重的人?说她要再活上个三四十岁她也信。
张夫人病情转好是大好事,至少她可以安心养胎了,于是,闲来无事的史湘云又重提以前的活计,做些针线活来打发时间。
元宵节将到,冯紫英有几天的假期,看府里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富丽堂皇,他刚以为史湘云转性了,变大方了,翠缕瞧见他这副惊奇模样,笑道“大爷不知,夫人这几日能下床了,府里事务都是她一手操办的,我们奶奶就闷在屋里当个闲人呢!”
“哦?那这几日你们奶奶在房里都做些什么?”
“绣些花样儿。”
冯紫英以为她为自己织衣服,自然喜不自胜,步履都轻快了几分,兴冲冲地回房,才知道她在绣些小孩子用的玩意儿,看到她手上还未完工的虎头鞋,他无奈地笑道;“好不容易得了几天空闲日子,怎么又在忙了?”
“上辈……缕儿,你到外面候着。”
闻言,翠缕鼓着双颊,退到外面去了,史湘云失笑,一把拉他坐下,把鞋子扔到他手上,说道“帮我瞧瞧,这样成吗?”
他眉头紧锁,翻了翻,史湘云见他明显不满意,连追问道“哪里不成?”她这可是史侯府公然认定的‘第一绣娘’呢!她倒要听听他能挑出啥毛病。
“上头少了一样东西。”冯紫英指指鞋跟的地方给她瞧,她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嗟笑道“少了你的名号,累死累活做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多添一笔,好教人知道是你的‘大作’呀!”
史湘云扯唇,把鞋取回,说道“既这样,我绣上你的名字好了,如此不更显得情谊深厚?”
“唉,对了,我倒有些忘了。”史湘云从身旁的匣子翻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塞到他手心上,笑道“你也有一份。”
冯紫英凑近,瞧了好多眼,笑道“又是鹊儿。”
“你不喜欢,还给我罢!”史湘云作势要夺,冯紫英迅速把香囊系到腰带上,道“多多有劳大奶奶。”
史湘云踹了他一脚,笑道“可得收好了,包在人在,包丢,你的头就掉!”
听听,这算什么话嘛,不过,冯紫英答应得很麻利,史湘云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很快,元宵节到了,府里张灯结彩,到处插花焚